戡世子俯身站在马车门口,钟云嫱赶紧挪动位置,坐在程立放身旁。
程立放准备起身迎接戡世子,“子昂,你坐着,不必拘礼。”
她从未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事人抓包。太紧张了,手扯着斗篷,还有些发抖。程立放觉得她有点怂,应该拿出刚才的气势,当面质问戡世子为什么来这么晚?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一起去齐王府?
“子昂,天气转凉,夜间有些冷,明天你跟钟大人商量着夜间加一顿餐,帐篷也要增加。”
戡世子跟程立放说话的时候,几次用眼角余光看到钟云嫱始终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很乖巧。
自程立放那天为了钟云嫱去府上闹事,戡世子对他不如从前那般友好。两人没有什么话可聊,也不是可以深入交流的关系,眼下应该聊的事情与钟鸣珂有关,钟云嫱在这里,也不能聊了。无话可说,聊天终止。
钟云嫱已经想好了,反正话已经说了,他听到了就听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不提,我也不提。再说了,我骂错了吗?我说的都是实话,他接受不了?那就应该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
马车行至热闹的街市,钟云嫱听着马车外面很热闹,想掀开帘子看看,挣扎着,想想还是算了,不要再惹事了。
她喜欢走在街上,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物品,见到从未见过的面孔,走累了,去吃家里从未出现过的食物。
提到吃,钟云嫱饿了。今晚,她和程立放都没有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好在声音很小,被马车外的声音给淹没掉了。
戡世子跟程立放又聊起了这条街。程立放小时候经常出来玩,对临都街道很了解,戡世子到底是活得矜贵,需要程立放讲他才知道。
钟云嫱在抬头只能看到四角天空的院子里长大,跟着娘亲逛街市的记忆早就淡化了,因此,程立放讲的好些她也不知道。她准备侧身问程立放一些事情,眼神无意间与戡世子眼神相撞,又立即坐回原来的样子。
你说她胆子大, 她有时候又像一只猫,蜷缩着。你说她胆子小,她发起火来,连齐王叔都不放在眼里。
偶尔看她两眼,戡世子觉得心情非常好。
“世子爷,前面有庙会,马车过不去,要绕远路走。”
“绕很远吗?”
“要绕好几条街。”
每逢庙会,街道上拥堵。马车禁止通行,只能行人走过。
“那就绕道而行。”
“不行。”钟云嫱说出口,她后悔了,这是要干嘛,为什么不能绕道而行?我怎么回事?我要干嘛呀?
当时她只是想着自己的行为很唐突,等到她再次被推到另一个院子里生活的时候,她逐渐才明白过来,她的精神压力太大了,如果一直刻意压制着,就会出现偶尔发疯。
戡世子有耐心等着她给出解释。
程立放不明白她要干嘛,耐心解释给她听,“兰芳,前面有庙会,我们只能绕道走。”
其实,应该这样做。不过,钟云嫱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念头,她绝对不能输给戡世子,她就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要下去走走。”
她又要干嘛?程立放当着戡世子的面,有些话也不好直接跟钟云嫱讲。
“兰芳,齐王爷还在等着我们呢?庙会很大,等我们逛完了,时间太晚了,打扰齐王爷休息。”
“我不,我就要下去走走。”
程立放不知道她要干嘛,戡世子也不理解她,这会儿居然把正事儿抛在脑后?
“子昂,那我们下去走走吧。我派人先回去打声招呼,齐王叔能理解。”
戡世子都发话了,程立放也就不再劝说了,他想看看钟云嫱为什么要逛庙会。
逛庙会,是临都人的喜好,每年农历新年,二月二,元宵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等节日都有庙会,最盛大、时间最长的庙会是在春节期间。舅舅在临都的时候,钟云嫱春节去舅舅家,跟着舅舅一起出来逛庙会。舅舅去江南多少年,她就有多少年没有逛庙会了。
“兰芳,这个庙会不怎么好玩。”程立放以自己多次逛庙会的经历,告诉钟云嫱这个庙会不值得逛。
他不理解,对于鲜少逛庙会的钟云嫱来说,逛庙会的机会很难得,只想着感受,不会评价庙会值不值得逛。钟云嫱不听他的话,继续往前走。程立放和戡世子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
庙会,不仅吸引临都城内的百姓前来参观,很多外地人也前来感受庙会的热闹。一般,白天逛庙会的人比较多,更加热闹。
这个庙会占据临都城内重要位置,街道附近有都亭西驿、怀远驿等中央客馆,是外来使节来临都的居住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街道司在朝廷的支持下,在很多年前大力扶持庙会发展,向使节展示我朝的民间化。
程立放心情很低落,庙会场面比先前宏大热闹,很显然是为了迎接使节而刻意人为的。钟云嫱与他恰恰相反,在人群中穿梭,心情大好,见什么都很开心。
“程公子,那写的是什么?是经吗?”
程立放看过去,是一家吐蕃人开的店铺,以吐蕃字介绍店铺,不是写经。
“我也看不懂,我们继续往前走,前面更热闹。”
钟云嫱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地随口说出,“我先前听你过讲过经呀,刚才那个经怎么会看不懂呢?”
程立放不忍心打断她的兴致,“我只知道个皮毛,并不精通。”
钟云嫱得到答复,并没有发觉程立放的情绪,眼睛盯着街道上的热闹,脚下的步伐很欢快,有时候来不及反应,直接撞到别人身上。
“兰芳,你要小心些。”
“我知道。”
程立放拿她也没办法,嘴上答应着“知道”,还是少不了跟别人撞上了。人多,大家都习惯了,彼此之间摩肩接踵。
戡世子有时候迅速出手,拉住她的肩膀,钟云嫱停下脚步后,抖动肩膀。戡世子只好把手从她的肩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