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知道,唉!”
简明锐的话被祁伊打断。
“天时地利人和,蜀地只差了天时。论胸怀眼光才能,您和简相,至少不亚于那边那对父子,可你过于颓唐了。”
“这话,你头一回见我时就说过。”简明锐一脸苦笑。
“那边那对父子野心勃勃,这野心也是生机,那边生机勃勃。可你……”后面的话,祁伊没说下去,只叹了口气。
简明锐垂着眼,好一会儿,才低低道:“我自小就是个恬淡性子。
十几岁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这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一辈子琴棋画诗酒花,最多花点功夫养出个好儿子。
我这一生,有丞相父,再有个出息儿子,就是圆满两个字。”
简明锐的声音一路落低,落到最后,低到几乎听不到。
“后来又得了赐婚,锦上添花。
先皇和太子都是人中龙凤,那时候,我坚信他们一定能力挽狂澜,只不过艰难几年,或是十几年,哪怕艰难几十年,总是能熬过去的。
就是这份艰难,再怎么,也艰难不到我这个驸马头上,毕竟,乐平是先皇唯一的女儿,她又那样美好……”
简明锐垂着眼,眼泪滴下来。
“这十几二十年,我活着,凭的最多的,是对自己的愤怒自责,那份心疼,我甚至觉得,乐平还活着,这些年,我一直在悄悄的找她。
我常常做梦梦到她,梦到我找到了她,我总以为,死之前,我是能再见她一面的。
直到……”
“你真信了那妮子的鬼话?她根本就没见过乐平!”祁伊拧着眉,打断了简明锐的话。
简明锐垂着眼没答话。
“那妮子举止粗鄙,这话你说过,王先生也说过。
她是被陶忠养大的,陶忠这个人,真像你说的那样,当初做过乐平的教导先生,极讲究极忠心的人,他但凡用一点心,能让她粗鄙成那样?
乐平对那位姑娘,必定全是恨,真要有母亲之爱,哪怕一星半点,陶忠怎么可能会像养猪那样养大乐平的女儿?
乐平恨她,陶忠厌恶她,你居然相信她的话?”
祁伊气儿不打一处来。
“就连她是不是先帝遗脉,都还不一定呢!你真是……”
祁伊看着晦暗颓唐的简明锐,简直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
简明锐沉默良久,看了眼祁伊,声音虽低却很坚持,“算了,子宁托付过我,他只托付了这一件事,一个人。”
“唉!”祁伊一声长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
离金县不远的帅帐里,谢泽脸色阴沉,形容憔悴,人看起来仿佛瘦了一整圈儿。
安孝智掀帘进来,谢泽站了起来。
安孝智看着呼的站了起来的谢泽,顿住步,脸上浮起层尴尬和难堪之意,看着谢泽,有几分含糊道:“还是没什么信儿。不过!”
安孝智这一声不过,突兀而高亢。
“没有信儿就是好信儿。王妃她们……”
谢泽抬手止住安孝智宽慰的话,“王妃的行踪,放几个人看着就行,其余人都撤回来,大战在即……”
谢泽喉咙哽住,片刻,才接着道:“还有你,要聚力在战事上,这件事就先到此为止。好了!”
谢泽的声音高昂的有几分尖锐,“这些你先看看。石南呢,召诸将议事!”
“是!”安孝智看着谢泽,一个是字里,透着丝丝隐隐的哽硬。
他对谢泽这会儿的心情感同身受,他和他一样,他担心王妃,他担心小五。
帐蓬外,石南和西青一左一右垂手站着,时不时瞟一眼辕门方向。
辕门外,桑枝脚步极快,一头冲进来,远远瞄见石南,直奔帅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