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更换屋内几把椅子的位置,随便凑一堆,来到屋门口,双手笼袖,“进来聊。”;;
对于这座灵犀城,陈平安一直没有任何占为己有的念头,倒是一直想要在条目城那边开个铺子。;;
刘羡阳跟崔东山抬手一击掌。;;
望向自家公子,小陌神色愧疚,欲言又止。;;
崔东山拍了拍小陌的肩膀,笑嘻嘻道:“小陌先生,差点祭出了那把杀力最大的本命飞剑,对吧,意气用事了啊。我跟姜副山长都被吓了一跳,估计老秀才当时也揪须揪心了吧,拦吧,心里不得劲,不拦吧,估计这会儿庙都要把议事地点放在夜航船上了。”;;
小陌没有否认。若是姜赦当真胆敢牵引荧惑下坠人间,那他就牵引那颗本命星辰,拦上一拦。;;
在那之前,一直无法找到公子的确切踪迹,等到天象接连变化,才被他找到出剑的机会。;;
天底下哪有自己这样当死士的;;
最终还是被刘羡阳拦阻,说了几句狠话,小陌才没有递剑。;;
椅子围成一圈,各自落座,崔东山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问道:“师娘的那件金醴法袍,真要送出去啊”;;
倒不是心疼金醴法袍的仙兵品秩,可这件法袍既是定情信物,也是先生给宁府的聘礼之一。;;
陈平安低着头,双手搓脸,眼神晦暗不明,轻声道:“就当是还债,总要了清的。”;;
也只能帮陆沉帮到这里了。;;
陈平安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始终系有红绳,只是施展了障眼法。这条红绳,宁姚早就斩断,陈平安却一直留着。;;
当年是摆摊算卦的年轻道士推着板车,一路到泥瓶巷,才有了陈平安的开门。;;
如果不是陆沉的“乱点鸳鸯谱”,他可能依旧会认识宁姚,但是很难会有那些了。;;
陆沉心相之一,曾是一位龙虎山天师府的黄紫贵人,在海外孤岛兵解离世,留下一副仙蜕和金醴法袍,落入蛟龙沟。;;
蛟龙沟一役,陈平安写了一张符,“陆沉敕令”。;;
而斩龙一役之前,陆沉跟那位有“艾草灼额”典故的龙女,是有一桩大因果的。;;
如今的陆沉,身在蛮荒腹地,等于将白玉京天外天的伪十五境化外天魔,强行按在大地之上。;;
炼了化外天魔,陆沉将其“陆沉”。;;
那他与这个世道的牵涉越深,就会越难熬,越不陆沉。化外天魔脱困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刘羡阳横剑在膝,随口笑道:“尽人事听天命,不用想东想西。忙要真忙,担最多的心,闲也要真的闲,这会儿,就要放最大的心了。”;;
陈平安点点头,“道理是知道的。”;;
刘羡阳气笑道:“我就奇了怪了,当年就数你最闷葫芦,一天到晚话都不多,后来哪来的那么多道理好讲,一趟趟远游路上,你不捡钱,只捡道理啊”;;
陈平安点头笑道:“道理比钱好捡多了。”;;
刘羡阳身体后仰,双手搭在椅把手上边,就朝陈平安踹去一脚,没好气道:“满地都是,见者有份,恕不奉还,是吧既然这么财迷,跟姜赦打了一架,怎么不见你捞着点好捡着啥道理了”;;
陈平安伸手拍了拍长袍,也不恼。;;
小陌愈发佩服刘宗主,果然如老秀才心声所说,只要有刘羡阳在旁边,你家公子的天,就塌不下来。;;
崔东山转头朝廊道那边喊道:“姜副山主,约好了的啊,以后要多挣钱!再不能望钱兴叹了。”;;
姜尚真闷闷不乐,无精打采,自个儿躺在廊道那边装死。先前提起的挣钱心气,此刻全无,自有理由,我又不去招惹于玄或是刘聚宝。周首席跟个怨妇似的,躺地上长吁短叹。;;
原来崔东山他们几个合伙摆了他一道。崔宗主先前信誓旦旦,说是于情于理都该鼎力举荐自家好兄弟官升一级,当那副山主,却没有说是落魄山还是青萍剑宗祖山的副山主!;;
姜尚真哪里想到崔宗主的挖墙脚,到了如此不择手段的地步。;;
难怪谢狗那么殷勤,他要是当了青萍剑宗的副山主,首席供奉位置一样空缺出来。;;
既然落魄山的副山主是当不上了,那就找补找补;;
恰好姜赦将老秀才送走,来到廊道这边,坐在长椅上,双臂环胸,斜眼那个据说道号是崩了的家伙。;;
姜尚真坐起身,厚着脸皮试探性问道:“前辈,之前说要当面送我一桩天大的机缘,还作数吗”;;;;
姜赦似笑非笑道:“不是说了过时不候莫非崩了真君听不懂人话”;;
姜尚真输人不输阵,嘿嘿道:“你才崩了呢。”;;
姜赦却不以为意,盯着姜尚真,眼神复杂,感慨说道:“像,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