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南婆娑洲大瀼水的老元婴剑修说道:“已经坏了一次规矩,奉劝曹仙师还要守一次规矩。等到我们飞剑传信神篆峰,得到了答复,自会放行。在这之前,曹仙师不妨就在芦花岛做客几天。”
陈平安无奈道:“我只是玉圭宗的客卿,曹沫这个名字,又不在神篆峰的山水谱牒上边,大乱一起,又去不得第五座天下,就只好躲起来了。如今世道太平了,才敢下山游历。”
众多修士,就没一个脸色好看的。
从先前防贼一般的视线,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唾弃鄙夷。
骨头极硬的玉圭宗,怎么收了这么个客卿。莫不是那桐叶宗的客卿吧?
那个女子剑修说道:“客卿信物呢?!”
只见那少年眨了眨眼睛,“玉圭宗姜宗主当年邀请我和陆舫,一起去往神篆峰助阵,我怕死,没敢去,就飞剑传信玉圭宗,交还了那枚珍圭。”
芦花岛老金丹微微讶异,“陆剑仙难道不曾兵解离世?”
少年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言多必失,不再言语,只是两拨修士虎视眈眈,犹豫了半天,才说道:“陆舫曾经与我一起游历藕花福地,都在鸟瞰峰修行,只不过我更早离开福地。”
老金丹显然对玉圭宗和桐叶洲极为熟悉,这会儿开始与大瀼水三位剑修以心声交流。
老金丹最后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劳烦曹仙师说一说那位陆剑仙,恳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一定要慎言,我与姜宗主和陆剑仙,都在一张酒桌上喝过酒!”
那少年有些恼火,转过头,伸长脖子,“你们烦也不烦?!你们怎么不干脆打死我算数?来来来,用飞剑往这边砍,好个大瀼水剑修,如此行事跋扈,亏得姜宗主私底下与那为情所困的陆剑仙煮酒论英雄,说你们南婆娑洲,一众剑仙当中,曹曦之流,给他提鞋都不配,唯有大瀼水元剑仙,才是人与剑,共风流,当得起他的一杯敬酒。”
三位大瀼水剑修,立即神色和悦几分。
自家宗门,自家师长,能够被玉圭宗宗主如此敬佩,岂能不让人由衷开怀。
只是他们眼神深处,又有几分黯然神伤。
大瀼水,总计五脉,并非全部剑修,只有一脉,传自剑仙元青蜀。
那老元婴剑修一挥袖子,似乎觉得这个贪生怕死之徒,太过碍眼,早早滚蛋。
陈平安将玉竹折扇别在腰间,再一次对那三位剑修遥遥抱拳,御风离开芦花岛,去往桐叶洲,先去玉圭宗看看。
姜尚真还活着,还当了玉圭宗的宗主?
不愧是落魄山的记名供奉。
在芦花岛,陈平安什么都没有多问。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不想听说的不想知晓的,肯定也拦不住。
那位大瀼水元婴剑修,隐匿气息,以水遁之法,遥遥跟踪自己。
陈平安假装不知。
只是在一炷香过后,心念微动,运转五行之属本命物的那枚水字印,施展了一门辟水神通,转瞬之间就逃出了那位元婴的视野。
老剑修返回芦花岛,说道:“应该不是什么妖族,但我们还需要分别飞剑传信雨龙宗和玉圭宗,曹沫此人深藏不露,多半是一位元婴修士,而且极其擅长水法,难怪能上当玉圭宗的客卿,多半是真的觊觎造化窟而来。”
那女子剑修愤懑道:“桐叶洲这种人最多!逃命的能耐,天下第一!”
芦花岛老金丹感慨道:“说句难听的,贪生怕死,躲在山中,总好过那些依附妖族畜生、大肆为恶的王八蛋。”
老剑修冷笑道:“偌大一座桐叶洲,十山九空,跑了大半,活该被宝瓶洲修士南下,大举渗透,还有脸去中土庙吵?换成我是那庙圣贤,早一个大嘴巴摔过去了。”
陈平安行走在海上,风雪又起。
风雪茫茫,茕茕孑立,四顾全疑在玉京。
陈平安当下袖中多出了一件咫尺物,也没什么好忧虑的,是崔瀺赠送,并未设置山水禁制。
环顾四周,确实并无修士窥探之后,陈平安这才摘下白玉簪子。
陈平安打破脑袋,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回事。
当他心神沉浸其中,发现破碎小洞天里边,住着一帮剑气长城的孩子,都是剑仙胚子,大的七八岁,小的四五岁。
这些孩子相互间都很熟稔了,毕竟在白玉簪子里边的小洞天,相依为命。
小洞天辖境不大,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屋舍,山水草木,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什么都有。
甚至还有一块用以磨砺飞剑的斩龙崖,山水祠庙外边的柱础大小,价值连城。
陈平安刚好从咫尺物取出其中一艘符舟渡船,其中,因为里边渡船总计三艘,还有一艘流霞舟。陈平安挑选了一条相对简陋的符箓渡船,大小可以容纳三四十余人。陈平安将那些孩子一一带出小洞天,然后重新别好白玉簪。
一个双手负后的男孩,高高扬起脑袋,微微皱眉,“你是何方神圣?隐官何在?”
“我就是陈平安。”
陈平安蹲在地上,伸手揉了揉眉心,“报名字。”
五个小男孩,何辜,程朝露。白玄。于斜回。虞青章。
四个小女孩,贺乡亭,姚小妍,纳兰玉牒,孙春王。
下五境剑修七个,洞府境剑修两个,白玄,玉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