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到底,王殿甫他想达成这笔交易的迫切性要远比段云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目前赛格集团拖欠银行的11亿元人民币急需还上,如果在一年之内赛格集团还是没有任何起色,那么部里的领导肯定会对他丧失耐心,等待王殿甫的结果很有可能会被调任,重振赛格集团的理想也会就此破灭。
所以当前的形势并没有给王殿甫太多选择的机会,段云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以至于在酒桌上简单的聊了一阵之后,俩人就已经达成了初步的交易,后续王殿甫只需要摆平内部的反对声音,并且完成集团重组,那么段云就可以入股赛格集团的下属上市公司,从而成为赛格集团的股东。
当天企业家年会结束之后,段云回到家中就开始制定相关的入股赛格集团计划,这一次他的投资上限将会达到10个亿,如果如果计划顺利的话,那么段云将会完成在深圳电子产业的“统一”,实质上也实现了在深圳电子行业的垄断地位。
小企业都是靠竞争上位,但是对于大企业来说,更多玩的是资本的运作,当市场上出现潜在对手的时候,只要你的资本足够雄厚,不需要费尽周章去竞争,完全可以凭借资本的碾压,将对手直接买下,这也是国际上很多行业巨头常用的手段,也正是因为如此,欧美国家才会有如此多的垄断企业,以至于这些发达国家专门出台反垄断法,以此来阻断这些资本巨头的无序扩张。
而在当前的国内,还没有出现相关的反垄断法案,所以段云这么运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是当前的国企因为体制的原因,是不能够被收购的,否则的话,凭借天音集团的财力,完全可以收购国内很多家有影响力的电子企业,完成商业版图的进一步扩张。
不过从1993年开始,民营企业的异军突起确实已经到了势不可挡的地步,1992年是个中国公司元年,去年一年全中国注册的新公司超过了过去改革开放10多年的总和,尤其是在国家领导人南巡讲话之后,全国各地的民营企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并且在短时间内就释放出了强大的力量。
民营企业的强势崛起,其背景就是国营企业改革一定程度的失败,从80年代中期开始,国营企业改革的成效一直无法让人满意,凡是有民营企业涉足的产业,他们都表现的不堪一击。
当初海盐衬衫厂步鑫生的改革事迹红极一时,以及国企承包大王马胜利也曾经创造过国企改革的辉煌,然而这些改革的先行者最终都如同绽放的烟火,短时间的绚烂之后,就开始变得寂静无声。
国家高层也正是看到了这些国企改革的热点事件,所以说这些年一直在给国企松绑放权,然而带来的结果却收效甚微,国营企业家们仍在嚷嚷权力太小,他们想要的那种纯粹的自由,其实是和当前国家体制完全背道而驰的,也是不可能得到的。
现如今国企面临的形势非常危急,民营企业已经占到了半壁江山,外资企业也蜂拥而至,这就让国营企业处境更为艰难,事实上到了90年代初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国营企业面临破产,但是靠着国家财政的输血,依然能勉强维持不倒闭,但实际上气数已尽,完全没有挽救的价值。
另外在国有企业私有化的问题上,国家决策层也开始有了松动,先前中国社科院工业研究所所长周叔莲在《光明日报》撰《关于国有企业产权的两个问题》,论述“所有制是发展生产力的手段,而不仅仅是意识形态意义上的目的”,由这个判断出发周叔莲以及其他学者提出,不能把所有的企业都抱在怀里,这样做既不必要,也不可能。
国家只要抓住少数,关键搞好500~1000家大公司大集团,就会为众多的中小企业提供广阔的生存空间,那些没有竞争力也无关国计民生的中小企业将会被“放掉”,政府将主抓那些有成长潜力,具备资源优势的大型企业,及盈利能力强的企业。
周叔莲的观点得到了决策层的赞赏,很明显,这是一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改革思想,它意味着国营企业的改革,从放权式的体制转换阶段进入了“重点扶持,其余放活”的结构调整阶段,同时深刻地影响了中国公司的成长路径。
说白了,在这个时候,国家对一些中小企业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可以看作是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国家已经可以允许一些中小型的国企进行私有化的改制。
不过在1993年,这种战略思想刚刚萌生,还远远没有发展出成型的格局和娴熟的掌控艺术,只是在一些经济较为活跃的地区,那些没有优势的国营企业开始被“放掉”,过去被禁止的改革,现在得到了默许和尝试,当地的政府也为这种私有化起到了一种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以很快,在广东第1次出现了“下岗”这个新名词,在经历了几年的思想解放之后,当了数10年主人翁的工人,开始接受自己不在于企业“共存亡”的现实。
去年年底的时候,边临破产的国营广州无线电厂才掉了1000名职工,其中330名选择与工人彻底分手,工厂根据他们的工作时间给予每年1300元的“工龄补贴”,从此这些职工将走出厂门,自谋出路。
而这种“工龄买断”的做法很快被广泛采用,各地买断价各有不同,从数百元到上百元都有,他成为中小型国营企业破产或被私人收购时“安置”下岗工人的最主要的方式。
在南方的沿海地区,工人普遍能够接受这种方式,因为在这些地方人们早已有了“第二职业”,那笔微薄的安置费成为他们做小生意或者自主创业的启动资金。
而在北方尤其是老工业基地,人们已经习惯于把自己的人生捆绑在企业上,以厂为家,世代传承的工作,以生活模式使他们几乎上进了独立的勇气和能力,更为要命的是那些地方没有经商和创业的氛围,因而买断工龄往往便意味着低水准安定生活的消失,以及坐吃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