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松通过那根叶子仔细观察着影子,它正和唐镜说话——两只眼睛分工行事,一只看着沅松,另一只用来讲话。
对,他没看错,就是如此。
“镜湖边上,偶有妖物会掉进来。但他是被悬镜镇那帮恶贼绑在镜子上卷过来的,一个妖怪,轻易就被绑了?”影子低沉得有些像男人的声音道。
唐镜捋了一下自己身侧的青丝,眸子逐渐变化。
从眼瞳最中心的一点开始,几乎看不见的浅灰色被一层黑亮覆盖。空茫的眼中,点漆似的瞳仁倒映着油灯的光芒,美得不可方物。
“他能轻易倒在我的药里,自然就会蠢得被山外那群贼人绑住。除了鱼汤,那桌饭菜都有问题。这个笨妖怪还不是没发现?”
唐镜瞥一眼影子:“回去吧,五年一度的交易开始了。正事要紧。”
“明白,你不用催我。”影子翻了翻眼睛,乖乖躺回地面。自然得仿佛一汪流淌的水,看不出半点端倪。
沅松倒抽口气,朝另一个房间甩出一根松针。
唐言安静的躺在他自己的床榻上,少年人如玉,温润而干净。他在梦里都挂着笑容,像个幸福的孩子。
他和唐言都被放倒了,原来唐言就是这样子不知道他的镜子被卖掉的。
沅松将注意力转到已经走出院子的唐镜身上,轻轻把一根松针叶插在她的秀发中——利用风的力量。
反正她已经知道他是妖,那就没有必要再隐藏妖气。
恰好,睡得不省人事的他“不知道”控制妖气,所以才能利用妖力控制周围的一些东西,比如风、比如水……
这就是他能把松针叶甩出去的“秘密”。
唐镜的心中正被大事牵绊,没留意一根藏进自己头发里的松针叶。她的影子也装模作样当着影子。
唐镜提着灯笼一路往前,夜晚的林子里起了雾,她依然走得稳健。
树木在她的面前“退”开,又在身后“合”拢。不多时,就到了一处同样亮着灯笼的地方。
是一个小亭子,青瓦上铺满落叶,地上也是厚厚一层。
亭子里站着五六个人,个个都沉默着,缩起脖子抱紧手中的暖炉。亭子外面,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个坐在垫了草垫的地上,另一个靠在亭子的柱子上。
就他们和其他人不同,身上背着弓箭,腰间还挂着水壶和猎刀。
“来了!镜神的使者来了!”瞧见从林子里冒出来的灯笼,亭中的几个人激动起来,只有外面的两个男人无动于衷。
不多时,一个仿佛脚下生莲的俊俏姑娘出现在亭子外。
她提着镜子做底的莲花灯笼,笑盈盈立在外面,半透明的鲛绡外衫下是浅黄色的罗裙。
头上绾着简单规整的发髻,两片黄色的羽毛坠在一根简单的淡黄色玉簪上。
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别说是镜神的使者,就算说是镜神本身也不会有人怀疑。除了两个猎人,其他人都看得傻了眼。
“人都到齐了?”唐镜淡然开口,将眼中的鄙夷放在最深处。
那几个人赶紧掏出手里的赤金纹镜牌,齐齐跪在地上,高低不一的声音道:“见过镜神神使!”
两个猎人比较镇定,连表情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