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试,不成也成。”韩致远朝“王坤”走去。
确实应该庆幸,他的脚心没怎么被烧到,落地并不疼,但是脚背面有烧伤,走路的时候与裹布摩擦,难免会有痛感。
但相比一条命来说,这点伤算的了什么?
慕清颜觉得,这样的韩公子已经算是很狼狈了,让人见了肯定有损他平日的形象。她以为韩致远说这其实并不算惨,不过是他在挽自己的面子而已。给人留有余地,她也就不再追问。
“我们一下也回不去,你说吧,先去哪儿?”慕清颜问。
“过了桑林不远有村子,先去那儿借宿。”韩致远走到“王坤”跟前,弯下腰。
“你要带他走?”慕清颜跟过去问。
“帮着扶一把。”
慕清颜见韩致远半蹲的架势,知道他是想背这个人,“你能行吗?”
“你背?”
慕清颜知道自己没那个力气,帮着把人扶到韩致远背上。
韩致远起身,两手背反搭住“王坤”垂下的双腿,慕清颜在后面拖扶着,朝桑林那边走。
“韩公子,你出远门办案怎么也不带个人?”慕清颜问。
“什么叫意外?意外并不是因为你带着人就不会发生,也并不是你不带人就会发生。”韩致远背着一个人,走路有些吃力,“你在山下没见到其他人?”
“要是能见到个人影就好了。”
“那小子估计是跑回去报信了。等到村子,其他人家不要过问,就找一个叫王乾的。今天我可是差点被他给坑死。”
“王乾?纵火凶手的同谋?”
“不是。”
韩致远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满肚子火,要不是王乾不顾死活的冲上去,他根本就不会明明嗅到有油味儿还追过去,今天的事儿根本不能说“王坤”计策好,而是他被王乾给拖了后腿,结果让自己的脚被藤绳缠住,一时挣不开,成了自投火网。
什么是意外,这才叫意外!
这么弱的受死方式,一年也遇不到一回。真要是被烧死了,他这个“治怨”的主儿可就成了“怨气重重”。
“现在说说你自己吧,你跑到月老祠做什么?能区分两种绿焰了?”韩致远是个很懂得克制自己情绪的人,转瞬就赶走自己的怨念,话题重新回到了正事上。
“是啊,我知道区别在哪儿了。就因为能确定山上发绿的火光是被人撒了胆矾,不是我看错,所以我才确定自己是清醒的。”慕清颜说着,朝韩致远晃了晃手,“看,为了一直保持清醒,我都把自己的手掐出血了。”
“算了,反正天黑什么也看不到。”慕清颜很快又把手收回去,“不过这么一场大火,没有足够多的胆矾不可能一直保持绿色,烧了一阵之后颜色也就正常了。”
韩致远只听,保存体力不再说话。
慕清颜从林中捡起了一根桑树枝,当拐杖使,“我去月老祠是因为叔父留下的那封信。能区分火焰之后,我就回到韩家翻出叔父留给我的所有的信,重新过了一遍,又分析了嘉王妃替叔父捎给我的那句话,最后想,如果密信的答案真的在之前写给我的那些信中,一定应该特意指出了一个地点。”
“秋后见的‘见’,相见,期待见面,希望见面,亦是答案所在。‘秋后’并非见面时间,而应该是见面的地点。在叔父寄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提到,说等我出了孝期,有机会到临安城的话,会带我去艮山的月老祠许愿,说这个月老祠香火很旺,不少姑娘求得了好姻缘,希望月老也能许我一个如意郎君。这段话,你记得吧?”
韩致远点点头,当时他读到之后,也不过是当成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与祝福。
慕清颜接着道,“如果没有嘉王妃的话,我可能轻易想不到这些,有了那句话的提示,我想叔父特意点明让我读那些信,又留下秋后见三个字,两者之间必然要相互配合,所有的信上其他内容都与临安城中的地点无关,只有这个月老祠,他希望带我去许愿,那是一个希望见面的地点。所以,我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寻到了月老祠。”
“对了,说到这儿回头你得给桃娘补俸钱。我可是借你韩公子的名义请桃娘给租了马,要是没有马骑,单凭这两条腿,我可赶不及跑到艮山来救你。俸钱还得加倍。”
“嗯……顺便让吴伯算月俸的时候给你也算一份。”韩致远喘出一句话。
“可不可以预支?”
“嗯。”
“那我回去就找吴伯。”听说要结束身无分的日子,慕清颜挺开心,“不过这可不算你报恩,本来就是应该的,就算为了叔父,我也是在一扇门出力的。”
“一扇门的俸钱由嘉王出。”韩致远往起撑了撑“王坤”。
“那我岂不是该拿双份俸钱?”
俗话说,一钱难倒英雄汉。慕清颜深深的体会到身无分无亲投靠的日子太难过,既然能多赚一点,她便多攒一点。
“你问嘉王要去。”韩致远甩给慕清颜一句话。
慕清颜咬咬唇,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后来呢?”韩致远又把带偏的话题拉回来。
“我紧赶慢赶,找到那个月老祠的时候天都黑了,月老祠已经关了殿门,我在月老祠周围转了一圈,见有人推着一个平车从祠里出来,平车上放着两个大木桶,我还想着是月老祠里没水井,守祠人这个时候要去打水,我打算去帮忙,顺便问问情况。结果见车子没推多远就被一个穿白襕衫的人劫住,白襕衫给了守祠人一个钱袋子,就把平车推走了。”
“我很是奇怪,心想着这木桶里是不是装着别的什么东西,又是根据叔父密信推出来的地点,便想要看个究竟,悄悄跟在后面。见白襕衫一直把平车从小路推下山,转道上了这边的山坡,我不敢太靠近,被甩在后面,又不熟悉路,等我追上白襕衫的时候,他已经放火把你困住。”
“我这才知道木桶里放的是一层层油罐,应该是求愿还愿的人捐献的香油被守祠人趁黑卖掉,结果却被这个家伙用来纵火行凶。幸好他们为掩人耳目,用打水的木桶装油罐,要是没有那两只大木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