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元君瞥他一眼,也不回答:“夙川那小子呢!”
听他言语无状,影戎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奈何对方是个已经老得不成样子的长者,影戎也不好发作:“殿下不在。”
此时已经过了布星的时辰,而夜幕中哪来半点星辉?不止今天,这几天夜里的星辰都时有时无,一想到这,凰元君便忿忿道:“这小子不好好布星,这个点还不在宫中?你去把他给老夫找回来!”
被指着鼻子使唤,影戎忍不住皱起眉头:“月神殿下这会儿正在朝夕宫与姻缘神对饮,阁下若有要事,还是自己去一趟朝夕宫更快一些。”
“喝酒?!”凰元君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你跟他说凰元君来了,看他回不回来!”
说完,凰元君自顾自往正殿走了进去。身后的影戎反应过来,差点没腿一软跪倒下去,他愣愣地看着凰元君的背影,这才赶紧冲出了宫去。
这几日,夙川总是干什么都心不在焉似的,一到夜里就酒不离手,更是常往朝夕宫跑,一直喝到天亮才酩酊而归,弄得影戎也是无比担忧。
若来的真是凰元君,那这事儿算是能有转机了。
影戎飞快地奔到了朝夕宫门口,见宫门虚掩着,他也不敢贸然进去,先是在门口喊了两声:“殿下!”
然而无人应他,他只好胆战心惊地推门进了去。他先是深深被朝夕宫的光怪陆离之景震慑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四处打量了一番。只听见从一偏殿内隐约传出说话的声音,影戎走过去,在门口又唤道:“殿下?”
殿内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一会儿,殿门被一脸不爽的夙川打开:“你来干什么?”
影戎低着头:“回……回禀殿下……凰元君正在月旎宫等您回去……”
听见凰元君的名字,夙川惊了一惊,他回过身对着殿内的尘澜说了一句:“我先回去。”随后便带着影戎离开了朝夕宫,一路上影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到回到月旎宫中,见到夙川真的对着凰元君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他才松了一口气。
夙川行过礼后便问道:“您怎么来了?银翮呢?”
凰元君没好气地瞪着微醺的夙川:“你还知道惦记她啊?”
夙川显得有些紧张:“她怎么了?”
凰元君忿忿地叹了口气:“老夫也不知道哇!”他忽然有些尴尬地顿了顿,“那日她从……从卯刹海回来之后便一言不发,无论老夫说什么都不搭理……”
听到卯刹海时,夙川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我去找她。”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正殿之中。留下话没说完的凰元君和有些紧张的影戎对视了一眼:“看什么看!给老夫沏壶茶去!”
影戎连忙行礼应道:“是。”
无极天都·无极斋
银翮躺在无极斋外的石墩子上,对着沉寂的夜空发着呆。夙川的身影出现在无极斋外不远处,随后慢慢地走向了银翮。在银翮看到夙川的脸庞的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
她的憔悴落在夙川眼中,惹出一声叹息。
夙川坐到她身边,良久,他轻轻唤道:“丫头……”
银翮支起身子坐了起来,转头凝视着夙川,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今夜怎么没有布星?”她凑到夙川跟前嗅了嗅,“你喝酒了?”
“嗯。”夙川垂下眼帘。
“夙川。”银翮忽然认真地喊了他一声,又在一阵沉默之后,她眼中闪起了泪光,“我是不是也让你很痛苦?”
夙川讶异地愣了愣,连忙否定道:“不是的。”
让夙川更加惊慌失措的是银翮此时已然哭成了泪人,她的泪水漱漱而下,一边伸手无助地抓住了夙川的衣袖。夙川伸手将她拥入怀里,自责无比:“是我……是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他怀里的银翮颤抖着,“似乎从一开始,我给你带来的就都是……不幸……”
“不是的……”
——“可你失去过什么吗?……”
——我心存侥幸,我自私透顶。
——我明明什么都不配拥有,可我还是待在你身边,我以为是因为你需要我,可是我越来越发现是我自己需要你更多。
——身为鬼灵,我似乎被剥夺了所有幸福的权利。只有你相信我,从未动摇过地相信我。
——你是我的信念。
银翮抱住夙川,将自己揉进他的怀里:“夙川……我需要你。”
夙川怔了怔,抱着银翮的力气加重了几分,他把脸埋在银翮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银翮的这一句话,一下子将他这几日所有的痛苦和惆怅都击散开来,这一刻他无比坚定自己要永远地守护怀里的这个人,无论如何。
而此时此刻,九霄朝夕宫内,尘澜握着酒壶跌跌撞撞地扶着宫墙往寝殿走去。四周遍布缘殇斑斓之光,不远处,一棵桃树的树杆上,有一颗最为耀眼的缘殇。
这颗缘殇便是先前对夙川提过的那颗最亮的缘殇,这几日,它的光芒虽仍明亮,但闪闪烁烁,波动异常。而现在,它又恢复了先前的灿烂炳焕。尘澜望着它停了下来,举起酒壶又灌了一口,随后她轻轻笑了笑,又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