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八月八日,北平城失守,日军入侵,国民党军两名大将为国殉身。
从此北平成了乱局,但魏笙的生意依然兴隆,物价飞涨,戏楼的存在也成了百姓的精神寄托场所,包括会有日本人的光顾,这也是让尹栀莲最受不了的,戏楼的生意也多亏魏笙不时的救济,不然凭着他尹栀莲的脾气,不时就罢戏,不时就闭门不营业,这戏楼怕不是早倒了。
这件事源头还要细究到日军的晚会,他们听说了尹栀莲的名望,又对中国戏曲鄙夷的心态,去戏院扣了去看戏的老百姓,逼迫尹栀莲去私宅唱戏叫了好几个名妓,让尹栀莲作陪,还让他穿上和服。
整个屋子的日伪军包围了戏院,一人一架枪对着无辜百姓,几个日军假模假样的鞠躬,带着白手套遮挡沾染鲜血的双手,却浑身都是死人的腐烂味儿。
尹栀莲被架走,带到了日军驻扎地,被日伪军接手,让好生伺候,结果这帮子狗杂碎却将他送到了牢狱里,这里,血红的身躯,悲壮的哀嚎,几乎没有几个人是完整的,还有缩在角落的儿童和围成一圈保护孩子的妇女。
尹栀莲与这里几乎是格格不入,不是说他有多么的高等优越,而是他能离开这里,兹要是他肯唱戏,这不算什么离道卖国,但是却是丢了国人的骨气,丢了做人的尊严。
他没有什么后路,他身上还牵着梅长春上下百口人的命,尹栀莲被安排在独一间的牢房里,隔壁是妇女和儿童。
他能看出来,那些瘦弱的妇女的眼神是多么坚毅,那些儿童不哭闹,也不说话,乖巧的令人心疼。
一个日伪军头子打开了门,拽出来个孩子,妇女们拦着却被狠狠踹了一脚。
“出来给爷暖床,别不识抬举!”
尹栀莲起身“他只是个孩子!”
“给爷暖床那是他的荣幸,老实点,你自己都难保,管什么闲事,最好把你的戏唱好!否则命都难保!”
尹栀莲想起自己从前军队的日子,心里一阵发慌,但现实冲击着,让他来不及多忆。
他想起身上还有些首饰,拿出塞给日伪军“拿着钱,放了他。”
“呦,您是活菩萨,留着买命的钱买他的命?傻了吧你。”日伪军环顾四周,数都不数把厚厚一沓钱和一掌首饰塞到兜里。
“但是这点钱也不够,日后你要是出去了,还得…”日伪军搓了搓手。
“贪得无厌。”尹栀莲实在没想到同是国人,他怎么如此卖命贪财。
“做人也得有点良心,我说尹老板不光家底厚,这点小钱难不倒你,怪不得名声好啊,现如今这驻扎地外都是来抗议的老百姓,拦都拦不住,兹要是您答应了,怕是他们的命您也救不过来吧。”
“无凭无据之言。”
“听说尹老板从不做赔本买卖,我也不是个狼心狗肺的,这样,您答应出去再给我这个数,我就出去后去告诉这些个百姓您很快就出去了。”日伪军比了个五。
“你别信他,这里的人都是卖国贼,能良心到哪去?”那个被踢了脚的妇女站起来
“你再多嘴老子崩了你!”
“可以,你拿着我给你的银票去找沈氏钱行老板,随你取。”尹栀莲引开日伪军的注意,正好拿这个杂碎来给自己通风报信。
他想赌魏笙来救他,直到那个空牢房来了个奄奄一息的人。
他光着头浑身的伤已经看不出已然看不出是男是女,看体格应是个男人,男人不出声,只是平稳的呼吸着最后的几口气。
“先生,您能否把这个破衣服给他穿上,我们想让他走的体面。”一旁牢房的妇女塞进来一个满是血迹却是相对完整的衣服。
男人奋力爬起来接过尹栀莲的衣服,他的两只眼睛已经血肉模糊,呲着嘴露出了两个没有门牙的牙龈,从嗓子底里发出极致沙哑的声音“谢谢。”
一股难忍的反胃涌了上来,眼前的人一定是个爱笑的人,如此这般,他付出了多少。
他知道,那件衣服定是情报,而他的死,定不是偶然,果不出所料,男人在穿上衣服不久后,咬舌自尽。
尹栀莲见天色已晚,叫来日伪军,就是刚才那个人,说自己想通了,并臭骂了男人一番,说他喷了自己一脸血,太不吉利,要把他抛尸到后山喂狗才肯解气,果真日伪军照办了。
而自己终究是弃了那些骨气,去给日本人唱了戏
魏笙,也去了,就坐在下面,穿着财阀的衣服,说说笑笑,但是他唱了独场,也没穿和服,这场戏,他眼前的看客只有他。
这场以后,日本有个懂戏的大官想将尹栀莲带回日本,传播戏曲,尹栀莲拒了。
魏笙让了自己大半家产,供给生活用品,但不包含军费,这是底线,起码是作为一个国人的底线。
但尹栀莲更不知的是,魏笙能有这样的地位,是拿国人的命换的。
他魏笙拿着的,是师座的那颗人头。
造成目军和师座的矛盾,他废了不少功夫,让目军相信他,也是。
尹栀莲自此还在气魏笙,气他太没骨气,气他不明是非,气他商人逐利。
殊不知一个军人,让他冷静下棋,一朝一夕的阴谋算计要舍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