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枪,坐倒尹栀莲身旁,烛光映着,一条龙影映在墙上,微风掠过,倒像是活了过来。
这一幕,只有小厮看在眼里,尹栀莲自己,只能看到它的纹路。
尹栀莲沿着纹路扶了扶“说说吧。”
这小厮见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从前跟您作对,小的在这给您赔不是,给您磕头,小的是魏军爷给救下来的,小的一家都是军爷救下来的,这条命是军爷给的,不敢说军爷的不是,但小人今日敢提着人头与您说真话。”
小厮话音落,尹栀莲眉头蹙起。
一个地地道道的南京人,确实满嘴奇怪的北平话。
“你从北平赶来的?”
“是,是,小人一家,先居于北平。”
尹栀莲这才懂了这把枪的用意,合着被施压了。
一句话两个救,三个军爷,谄媚得比何掌柜还献媚。
他果然很会收买人心。
“说。”尹栀莲淡淡吐出一个字。
小厮磕了头,继续说道,
“您离开南京以后,黄…平乐就让小人去盯梢,您的消息,小人一直得不到,只能造假上报,后来小人误打误撞才从英子那知道您在北平。”
“仁英?”尹栀莲一怔,他就是在来的路上出了意外。“是你动的手?”尹栀莲握紧手枪
“不是不是,我跟着英子,谁知在去的火车上,跟丢了,不过过往的火车上有北平日报,我认出您的面貌,故而就带回来讨赏了。”
小厮磕头如捣蒜,尹栀莲垂眸,松开了手枪。
现下不是急眼的时候,尹栀莲要知道他嘴里的所有“事实。”
“继续。”尹栀莲扶着膝盖,挪了挪右腿,这条腿,麻中带痛,他不由自主咬牙。
小厮抹了把汗,继续说道“报纸上的事被黄平乐知道后,他就想要利用这个消息让黄班主把继承权夺过来,故而就在戏园子里传播开来,没成想黄班主直接告病,好些天没有开场。”
小厮见尹栀莲不做反应,便继续放心的说“黄班主先前就身子不大好,但小的观察是得知您的消息,身子坚朗了不少,虽说闭门不见客,却是发了许多工钱,人人都放了个长假。”
小厮讲完的神态,似乎还真是沉浸在了那段描述出来的滋润日子里。
“那为何师…黄班主会病重。”尹栀莲紧抓着膝盖,他快要疼得听不进去什么话了。
“黄班主发了工钱后,黄平乐便更加气怒,说句难听的,就是觉得老爷子日子不久了,遗产越分越少,故而抢了我们的工钱,日日去嫖赌,说尽了班主的坏话,甚至是咒骂……”
小厮微微抬起头,发觉尹栀莲有些不耐烦,便又熄了声。
“只是如此?”尹栀莲语气虚弱,有些喘着粗气,单手撑着尚有些坐不稳,他现在有些悔了,就该单手掐死那个不孝子。
“小人还依稀记得,当时全南京都在通缉人,乱的很,您的消息传回来后,班主就不允许提一个字,先以为是生您的气,后有次黄平乐与小人商量…商量把您的丑闻消息传出去……”
小厮又抬头瞄了眼,继续说道
“后班主将小人踢出了门,并与黄平乐大吵了一架,告诫不能再提您的事情,不知怎的消息还是漏了出去,魏军爷亲自上门,将黄…平乐,拎了回来,并找了黄班主,谁曾想老爷…那时已经病死家中…我瞧见警局的人已经守在门外,但魏军爷将人全部拘走,没让他们掺一脚。”
尹栀莲早已坐不稳,长短不匀的呼吸声吞下去又吐出来。
“您…”小厮停了下来,才发觉眼前人不太对劲,像是,重病。
“顾家,你知道多少。”尹栀莲开口,已是虚弱无力,短短七字,字字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