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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2 / 2)

各路散仙天神喜欢摆宴听戏的不乏其人,夙川这几千年里赴过的宴都快比每夜布的星都要多了。按说尘澜那样活泼的性子一定爱凑这些热闹,可是夙川却很少能遇见她。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尘澜不知为何忽然酗酒成性,每天在朝夕宫里醉得不成样子。担心之下的夙川去找过好几回,尘澜却连门都没给自己开。

再后来,夙川就遇上了凰元君,自顾不暇……

虽说如此,但两人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夙川见她这般失态,连忙过去想将她扶起来。虽说也已经千百年没熟络过了,但氛围却并不陌生。夙川的手刚刚递到尘澜跟前,尘澜拉住他的手想站起来,结果脚下发软,摇摇晃晃又跌了回去,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夙川又试了一把劲,总算把尘澜扶稳了。

仔细看看尘澜,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头发随意地披散着,浑身上下要说色彩的话,只有她脸上两朵醉酒后的红晕了。站稳之后,她迷朦地又看了夙川一眼,轻轻推开了夙川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往朝夕宫里走去。

夙川也没有再上前,只目送她进了宫门。

朝夕宫内之景在整个天界都是最光怪陆离的,百花宫繁花似锦、月旎宫群星璀璨,但比起朝夕宫,竟都显得稍稍平淡——三界每有一段姻缘,朝夕宫内便会生出一颗属于这段姻缘的灵石,这些灵石无论形状、大小还是颜色都各不相同,有的生在地上像石子,有的挂在树上又像花儿。

上一位姻缘神会将这些总是从各种地方冒出来的灵石收集起来,理出偏殿专门摆放这些灵石,常要花大把时间来整理它们。

可自从尘澜被晋为姻缘神,入了这朝夕宫后,她就从来没有管过这些灵石,无论它们在什么地方出现,都任凭它们在原处待着。时间一久,这朝夕宫除了外墙以外,整座宫殿都像是由灵石砌成的一般,五彩斑斓、绚丽夺目。

后来,尘澜还给这些灵石们起了一个名字——缘殇。

尘澜刚进门没走两步,身子一顿,又转过身望住了夙川:“你可知我宫里的缘殇,为何叫这个名字?”

忽然被提问的夙川愣了一愣,思量片刻笑道:“为何?”

尘澜揉了揉眼睛,跟着轻轻笑了笑:“缘殇乃真情之见证,相爱无两,缘殇则明。可大多缘殇只在刚刚诞生的时候最为闪耀夺目,很快便会暗淡下去,有许多甚至只亮那么一瞬而已……匆匆而起,匆匆而灭……几乎所有缘殇最后都会开裂或者粉碎。我游历三界,见过的痴男怨女不胜枚举,可他们是否真的深情,缘殇已经给出了答案。”尘澜有些失落地叹了叹气,“原先我只以为是这世间太过虚情假意,后来我渐渐明白,众生之爱,爱的是自己,而能让缘殇不灭的才是相爱。”她忽而笑了笑,“你猜最久的一颗缘殇亮了多长时间?”

夙川一脸茫然:“万年?”

尘澜笑着摇了摇头:“一千一百二十二年。”

“……”这个答案在夙川看来,实在也太短了。人界生死百年,匆匆缘灭也没什么说的。可天魔两界大多数万年寿命,尘澜却说最长的一颗缘殇只亮了一千多年?

而更让夙川惊讶的是尘澜的下一句。

“除了亮得最久的这一颗以外,剩下的缘殇皆如昙花一现。”尘澜走回来一些,又倚靠在门框上,“也是最久的这颗最古怪,它不似别的缘殇在暗淡之后便会开裂粉碎,它就只是失去了光芒和色彩,并没有破裂,一直到现在还在原处……”

夙川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太荒谬。

尘澜自顾自地继续道:“这姻缘神当得久了,越来越没有兴致。不过前些日子……”她仰着脖子回忆起来,“……得有一年多了,我宫中出现了一颗最亮的缘殇。这颗缘殇了不得!颜色妖冶不说,到现在还和一开始一样亮呢!还好是长在后院里,若是生在我的寝殿,恐怕我就再也没有夜晚了。”她忽然突兀地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脑袋又走入了宫门,“醉了……又醉了……”

夙川望着她的背影渐渐隐没,又在朝夕宫外呆立了良久。

——爱自己……

——相爱……

他似乎能明白尘澜在说什么——若真如此,缘果真殇。

无极天都·九霄·玄鹤宫

这庄严的玄鹤宫内,藏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法器,早年焰白刚被晋为战神之事,夙川最喜欢与他躲在玄鹤宫里研究兵器。彼时三界尚未归于太平,焰白在外定着巨大的压力,夙川虽未明说过什么,但实实在在地陪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这会儿,焰白正在寝殿中托着脑袋发愣,心不在焉地摆弄着一只小茶杯。只听殿外响起侍从的声音:“恭迎月神大驾。”

焰白惊喜地笑了笑,站起身迎了出去,人还没跨出寝殿,已经忍不住开口道:“你都多久没来我这儿了。”

夙川邪魅一笑:“还不是你玄鹤宫的宝物都叫我玩厌了?如何?此去赤方,有何收获?”

一提起赤方,焰白脑中就只蹦出来那个居然不穿衣服就到处乱晃的少女,一下子竟羞得脸红起来,这把夙川弄得糊里糊涂:“你怎么一副……娇羞样?”

焰白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夙川:“先前派去的那一支天军并未出事,而是被一只叫蛮它的妖物关了起来,她说她有要事相告,为了把我们引出去才弄了这么大的阵仗。至于这要事——她告诉我说魔君在四处搜集宝物,很有可能是在动恐生的念头。”

夙川微微皱起眉:“恐生?”恐生是件怎样的法器,早在夙川跟着凰元君修行之时他就知道。而金鳐谋反,将南枭扔进魔渊,现在又惦记上了恐生,明显就是想对银翮不利。想到这里,夙川恨恨道:“银翮久居无极斋连世事都不掺和,他倒还想再惹点事?”

焰白也冷笑一声:“做贼心虚者皆如是。”

夙川眯着眼睛想了一想:“不对啊……”他像是有些焦虑,“自古有关炼制恐生一事,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却是各种说法里都有的——血祭。”他又仔细琢磨了片刻,在脑中搜寻起有关恐生的种种,一边喃喃道,“我记得是和一个术法有关……叫什么来着……对了!幽冥术!我听凰元君说过,催动此术消耗的是自身的血气,但此术嗜血,可将施法者消耗的血气再吸收回来,是至邪的杀戮之术。”

焰白也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或许魔君已经练了此术?”

夙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十有八九。”他急急道,“若他真想要万灵珠,多半是做了硬抢的打算。事不宜迟,你速领天军回来驻守九霄,此事非同小可,一会儿神议上还得将其告知父帝,也好让众神一起早做打算。”

焰白应道:“你先去神议,我一会儿就来。”

两人对了个眼神,各自出了玄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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