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从法,兵,人,财几个方面开始入手,写到这里,似乎是为了写下更多内容,字变得小了很多,庆帝不得不凑近才能看得更加仔细。
比起刑法,户口和税赋的内容,应添加官制的改革,特别是对于司法官员的处罚,一定要从严而终,对于亲录系囚者,要避嫌守法,得豪恶不逞跌宕者必痛惩艾之,百姓遇事,望得法救济,而非伦理贫富妥协……
军队也应做到常改常新,而非一潭死水,古话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引入新的血液才能激活战斗力,光靠世家子弟统领军队,既削弱了指挥力,又增加了分崩离析的机会,军官选拔制和中央调任制都可以保证实力的存续和军队的忠心,不再有私家军,强化中央集权,对于边境藩镇士兵要提高福利,改善他们养老后的待遇,对于军中能改进武器者重赏!对付胡人软硬并施,挑拨联盟关系……
教育无疆,要想得到更多的人才贤臣,国家需扶持民间义学私塾,察其所能而慎予官,切莫任人唯亲,必须唯才是举,任人之道,分之如器,各取所长,专司一职,农官工官应受重视,关系到民生大事的职位,必须有专人担任,对于造就之才,约之以礼,裁之以法,饶之以财,方为留人大计……
对于如何民富国强,写得更为仔细,要增加盐税,关税,茶税和商税的征比,灾年分不同情况轻徭薄赋,重新丈量国家土地,对民田加强管理,保障佃户利益,若不服徭役可折合银价,由朝廷雇役顶替,对于宗室藩王的开支要严格把控,对地方财政大权适当放松,这样,即使某地灾乱,也有自救可能,减少对朝廷的依赖,设立存正,支配权和管理权由六部统管,不由皇帝一人独揽……
良久,庆帝笑出声来,轻轻铺好试卷,抬头向陆允之望来,“不愧是陆太傅的孙子啊!这章写得,比你祖父当年还要犀利!”
陆允之再次下跪,“谢陛下夸赞。”
陆明赫头疼,这是夸赞吗?这是敲打我呢!当年自己也是痛斥庆帝无能,由世家摆布而引起了注意,为了变法,苦苦劳累三十年,现在这个孙儿又步后尘……哎……
“陆大人~你也看看,这孩子的字可不行!”
小太监将试卷拿给陆明赫,他一瞧便明白,这是孙儿故意写得这么潦草。
人非完人,若字再写得完美无缺,那圣上只会觉得此人心中早有此想,连带都会怀疑陆家私下是否对皇权不满,而这一纸潦草又不工整的字迹可以说明,写得人当时心绪难平,冲动下笔,沟壑万千,对国家一腔热情的奔赴,又有忧国忧民的悲愤。
陆明赫出列,行礼出声,“教子不严,父之过,可惜臣这孙儿没有位称职的父亲,臣一把老骨头,实在没有精力教他练字习开一面,别和他计较。”
庆帝一噎,这老狐狸!
提起陆允之的父亲,这不是明摆着说,要不是皇帝您硬要赐婚,他父亲能娶县主徐英吗?不娶徐英,徐英不死,他父亲能上山修道吗?他父亲上山修道,这孩子可不没人管了吗?没人管,这字不就荒废了嘛!
“这孩子轻狂不羁,想法偏颇,你得回去好好调教调教。”
“是,圣上圣明。”
庆帝感觉头风似要发作,揉了揉眉心,很是随意的在答卷上写上名次。
王公公上前唱念:“第一甲第一名,江州陈瑞,第一甲第二名,雍州陆允之……”
榜眼?陆允之轻轻一笑,想起安歌的话来,“不必计较那三名,两名的,我听说这状元,榜眼,探花,是由圣上最后定夺,添加了个人喜好的排名,哪来的公平!不过是拼运气和家世罢了。”
庆帝向下巡视一圈,发现陆老狐狸脸色憋得通红,很是高兴,连快要发作的痛风都不在乎了,让你嫌弃
朕女儿!朕还不想和你做亲家呢!
……
走出大殿,陆允之被众人围住,“子义,你写得什么?”
“子义,你可是天降魁,怎么只是个榜眼呢?”
“是啊,陈瑞是从哪冒出来的小子?没听说过啊!他凭什么是状元啊?”
柳道岩和众人纷愤不平,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位次,左右不过是朝中封官各凭家世。
皇宫在阳光下金光璀璨,被点为状元郎的陈瑞被一群穷生围住,也是晕晕乎乎的,还没从刚刚宣读的冲击中缓过来!
“陈兄,你可要一飞冲天了!”
“宴会后多少名家贵女要抢你做婿了!你可要慎重挑选啊!”
“陈兄自从搬了家,整个人都走大运了,真是风水养人啊!”
……
江州若梦楼。
安歌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小丸子端着茶水进来时有些不解,“姑娘,你哪不舒服?这两天总看你这样走来走去的。”
“没有,我很好。”
小丸子放下茶水,过来摸摸安歌额头,没有发烧。
“自从那日受了惊吓,你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现在又这番不安,要不然,咱还是请个郎中看看吧。怕不是中了邪了!”
若言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不怀好意地调笑,“小丸子,你家姑娘不是中了邪,是相思过甚,想你家小公爷了!”
“胡说!”安歌抢过茶杯,一口饮下,“今日举行殿试,我只是有几分担心而已,毕竟,我离开后,就没有他的音讯,也不知他有没有好好习准备……”
若言叹口气,“哎!你这担心都多余,陆允之可是怜苍先生,他的章诗作都是一顶一值钱,还能过不了殿试?状元郎非他莫属了。”
安歌走到窗边,喃喃道:“但愿吧,这样,他就可以让祖父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