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起害我,更想害银儿。”夙川愤慨道,“正面交锋不成,便利用我让银儿自己豁出性命来。”
“难道此人就压根不顾天界安危吗?”焰白气道。
这一点夙川倒是想得明白:“凰元君出来,你我一定会管,银儿也一定会管,更何况,还有罗刹,咱们这些人断不会眼睁睁纵他祸乱天界啊。”
“说其歹毒都是轻了!”焰白心痛。
“可银儿与诸神没什么交往,哪里来的私仇?我想不明白凰元君那句私欲究竟何意。”夙川扶额。
“或许与此事无关?”
“不像,他语气嘲弄,便是在说此人帮他越狱是为私欲。”夙川说。
“暗里拨弄这些,说白了是要阻挠你二人成亲……”焰白狐疑,“私欲?该不会是为情吧?”焰白忽而有了灵感,“心思细腻入微,确实更像女子所为啊!”
夙川哑然。
焰白这话乍一听很是离谱,可偏偏又是成立的。
情字最杀人。
“若真如此倒简单了。”夙川苦笑两声,严肃道,“天宫上下琐事不少,哥,你先操心着些。我和影戎这两天抓紧时间去各宫调查,但凡那个时辰不在自己宫内的,无论是谁,我都再盘问盘问,我不信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焰白点点头,看了一眼夙川后说道:“如今天宫上下的担子都在你我兄弟二人肩上,天族不可无首,等哀礼过去,诸神们的心思便全会扑到天帝之位上,你我又要被推到风口浪尖。川儿,我跟你实说,一想到这些我就心慌得厉害……”
“我知道,我也从未想过。”夙川注视着焰白,“哥,你是长子,亦是威名赫赫的战神,想必在所有人眼中,父帝之位都该由你来继承。从前在我看来这也是想当然的事……可如今我不这么想了,哥,父帝之位,我想去担。”
焰白整个怔住:“川儿?”夙川的秉性焰白怎会不知?惊觉他说出这番话的背后下的是怎样的决心后,焰白神情复杂而心疼,“……你不必如此……若是父帝,也一定希望你继续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
夙川捏着拳头,攥得关节发白:“是,我一贯是最不讲规矩、最任性胡来的,我的逍遥自在全是因为有父帝和你给我撑腰,我心安理得地当个闲散月神便好。可我的自私和莽撞害得父帝母后……”夙川双目泛泪,“为了救我……湮灭了啊!你不恨我吗?”
焰白阴沉下来:“我只恨那些阴险小人。”
“可是我恨我自己啊。”夙川将泪水咽下,“我敬了数千年的师尊,竟是如此偏执狭隘之人,我恨自己懵懂无知、后知后觉。哥,你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若非我当初冒冒失失地入了卯刹海,我体内就不会被种下银儿的鬼灵之血,而后呢?我明明已经察觉了凰元君的心思却不防备,被他轻而易举地夺了万灵珠以致失控……我真的恨绝了自己的自大,但凡我能谨慎一点,事情就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局面。”
焰白激动起来:“所以呢?父帝母后以命救你更是想要你好好活着,并不为了让你从此陷入负罪感之中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夙川说,“所以我更应该承担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
“那也无需你来担父帝之位。”焰白看着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有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放弃你从前最在乎的那些吗?”
夙川笑了:“那难道我就能看着你来做这个牺牲吗?”
兄弟二人此刻怀揣的是同样的心思。
“我并不觉得自己牺牲了什么。”焰白说,“蛮它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夙川反问,“继承父帝之位,你便不得不为血脉负责,你要娶同族、绵延子嗣,你不觉得自己牺牲了什么,那你就忍心让蛮它硬生生承受这些?”
焰白一愣:“一回事,难道银翮就该承受这些吗?”他叹息一声,“算了,现在也别争这些了,先找出背后那人,此事之后再议吧。”
夙川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哥……让我做点什么吧。”
焰白看看他:“父帝之位是你想担就担得了的吗?你当了小万年玩世不恭的月神了,便是我不拦着你,诸神也不能踏实放心。”
“……”这话说得夙川哑口无言。
焰白站起身来:“早点休息吧。”
焰白从殿中出来,影戎已经先去室睡下了,蛮它还在前庭里忧心忡忡地守着。焰白看到她,神情又变得复杂了起来,但还是温柔地说道:“出了这事,此番九霄必然要陷入一阶段的动荡,我与川儿责无旁贷,接下来都要着手天宫诸事。你别担心,先回沉冥宫去,等事情处理妥当了,我去找你。”
蛮它点点头:“你们……照顾好自己。”
“放心。”焰白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走,我送你去青灯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