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响打完一巴掌后,就后悔了。尤其是在时念抱住自己的头,蜷缩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更是让他后悔万分。 明知道时念从小受到她妈妈的虐待,被打得都有了心理阴影,但他却对她动了手,内心的悔恨,让他连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边扇边给时念道歉,“乐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刚刚我太愤怒了,没控制住自己。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打我,你狠狠打我!” 在自己扇完几巴掌后,他那张清隽的脸庞,也高高地肿了起来,嘴角都打得裂开了口子。 他伸手想抓起时念的手打自己,但是手刚碰到她,她就尖叫地躲开了。 “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 时念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惊惧和哀求,泪水布满她的小脸,头发凌乱地沾在上面,可怜地求着他。 那噩梦一样的经历,被刚刚那一巴掌给唤醒,她仿佛回到被母亲抓着头发,往死里扇耳光的童年。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泪无声地落下。曾经那个救赎过她的少年,此刻,却也成了伤害她的人。 她的脸很痛,但却不及她心口那抹痛的十分之一。 “乐乐,我不会再打你了,真的不会了,你别害怕我。” 听到她的哀求声,就仿佛有一根皮鞭在抽打着他的心脏,既心疼又悔恨。他明明是要来缓和和她的关系的,为什么最后会越弄越糟。 他又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越发内疚。 “求求你,你走好不好,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在这,只会让我感到害怕。”时念哭着让他离开。 “好,我走,立即就走。” 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也知道带不走时念了,只能满脸悔恨地离开。 在他走后,那种浮在时念心头的恐惧感不再那么强烈,她的双手这才从头上放了下来,手掌撑在铺满石子的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用照相功能,看了看自己的脸,一边脸惨白没有任何血色,另一边脸却红肿得有些恐怖,上面清晰的五根手指印,任谁看到都知道她被打了。 虽然陆景洐看不到,但是他一摸就知道了,而且也会有别人告诉他。所以根本瞒不住。 但她并不想让陆景洐知道是阿泽打了她,因为两人的积怨已经够深了。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两人斗下去了,不管最后谁赢谁输,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目光看着地上铺的石子,一咬牙,将那肿起的脸颊朝着地上摔去,当脸碰到坚硬的石子时,她痛到大叫出声。 有一尖锐的石子,更是划破了她的脸,不过好在伤口并不大,并没有破相,但也流了一点血出来。 她的尖叫,正好被陆景洐安排来保护她的保镖听到,立即跑了过去,将她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扶起后,就赶紧送去急诊室。 医生边检查时念脸上的伤,边问:“是怎么弄伤的?” “摔了一跤,脸着地。”时念淡淡回道。 “我给你开点消肿止痛的药敷一敷,然后伤口先用碘伏消下毒,不深,所以不用缝针,记得这两天别沾水就行。” 医生将缴费单打印出来,递过去,又叮嘱道:“先交钱去拿药,回来再让护士给你消毒敷药。” 旁边陆景洐的手下,赶紧接过那张缴费单,“夫人,您就坐在这,我去给您拿药。” 听到那声夫人,时念有些无奈,虽然跟他们说过不要这样叫她,但这些人依旧没改过来。到现在她也懒得说,浪费口水。 没一会药拿了过来,护士给她处理伤口,还有将药敷在她脸上,那药膏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瞬间缓解了她脸上的肿痛。 从急诊室刚出来,就看到坐在轮椅里的陆景洐,被手下推着过来了。冷峻的脸上满是焦急。 “你怎么来了?” 时念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 “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陆景洐因为看不到她受伤的情况,所以显得很焦躁。 “就不小心摔了一跤,脸划破了一点皮。刚刚已经看过医生了,说没什么事,已经抹了药了,应该明天就会好。” 时念握住他的手,语气轻松地说道。 但陆景洐还是不放心,亲自去问了医生,一再确认时念脸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后,才离开了诊室。 “以后小心点,那些不好走的路,就不要去走了。” 回病房的路上,他一直在叮嘱着她。 到了病房,又立即让她上床躺着。 对于她的紧张,时念心
里暖暖的,但也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为了让他安心,还是脱了鞋,乖乖上了床躺着。 陆景洐也紧跟着躺上去,因为看不到,怕无意弄到她伤口,所以抱都不像之前一样,抱得紧紧的,这次只是堪堪一只手,搭在她细腰上,和她保持一点距离。 但下一秒,一具柔软的身躯,却主动依偎进了他怀里,还将小脑袋深深埋进了他胸口。 “小心,别碰到你受伤的脸颊。” 他担心的低声说道。 “但我现在更想抱着你。” 软软的声音从他胸口传出来,带上了一丝撒娇。 时念的主动求抱,让陆景洐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这小女人,平时可是矜持得很。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了起来,低头,愉悦地在她额头亲了亲,“嗯,那你抱着吧,不过还是要注意脸上的伤。” 男人温暖、宽阔的胸膛,驱散了她内心最后的恐惧。 不知不觉,她在他怀里睡着了,然后做了个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小村庄,回到了她最害怕的童年。 “死丫头,我这衣服怎么破了个洞,是不是你故意洗破的?” 美艳的妇人狰狞着脸,拿着一件花色的衬衣,恶声喝问正蹲在地上,正洗着衣服的小女孩。 正值冬季,水盆里的水都快结冰了,小女孩的双手冻得又红又肿,但还是在卖力地搓着手上的衣服。听到妇人的声音,她稚嫩的小脸瞬间爬满恐惧,抬头怯怯地说:“妈妈,不是我弄破的。” “还敢撒谎!” 美艳妇人抄起旁边的棒槌,就朝她瘦弱的身上打去,边打边骂:“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看我不打死你。” 小女孩被一棒子打倒在地上,她不敢跑,因为跑了被抓到,会被打得更狠。所以她只能抱住自己的头,蜷缩着身体。任由那棒槌一棒又一棒地打在她身上。 疼! 好疼啊! 她余光瞥到站在院子外的男孩,朝他伸出求救的手,男孩走了进来,她以为有救了,脸上带着欣喜。 但转眼间,男孩变成了清隽的男人,他伸出了手,却不是拯救她,而是也成为了施暴者,巴掌狠狠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比母亲落在她身上的棍子还要痛。 “念念,念念……” 耳边响起焦急的呼唤,将时念从噩梦拉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角一片湿润,抬手一抹,满手的泪。 只是个梦。 但脸上的痛,却又残忍地告诉她,这并不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