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必定是那张启功献的毒计。”
在肃王府的房内,赵弘润感慨地说道。
他原以为,雍王弘誉会像当初扳倒「原东宫太子赵弘礼」时那样,大力打压庆王弘信,没想到,雍王弘誉只是轻描淡写地一记推手,就将庆王弘信推到了几近万劫不复的地步。
前往宋郡安抚民怨?
说得轻巧!
宋郡的民怨是那么容易安抚下来的么?
别看赵弘润远在大梁,但他多少也能猜到,所谓的「金乡屠民」事件,幕后很有可能也有「北亳军」的影子。
原因很简单,因为单凭北亳军,不足以抵挡魏国的攻势——目前仍只是一些魏国国内贵族的私军,北亳军尚能招架;可若干月后,待魏国朝廷征收了今年种植的谷物,以这些征收的谷物作为军粮,派出商水军、鄢陵军、魏武军、镇反军等驻军级别的精锐之师,到时候北亳军如何招架?
至少,赵弘润从不认为宋云的北亳军,能在正面战场上抵挡他麾下的商水、鄢陵、游马三支军队——两者的战争经验与武器装备,差距实在太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北亳军唯一的胜算,就是让魏国陷入「不义」的泥潭,一方面煽动宋郡内的民众的恐惧心理,让他们站到北亳军这边共同抗击魏军;而另外一个方面,北亳军多半是想让天下人来干涉这场战争。
毕竟天底下还是有不少吃饱了撑着的好事之徒的,除此之外,相信北方的韩国、南方的楚国,也都会乐意私底下给魏国添添堵,让魏国陷身于「不义」之战,陷身于宋郡泥潭,无法抽身。
因此,相信北亳军绝对不会给魏国挽回的机会,他们会大力传播这件事,换而言之,无论是谁代替朝廷出面前往宋郡,都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可坏就坏在,庆王弘信还没办法拒绝,毕竟正像雍王弘誉所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人惹出来的,当然得由你去理解。
客观来说,雍王弘誉的这个建议,表面上足可称之为大度,因为他并没有借这件事,在庙堂上攻讦庆王弘信。
当然,这所谓的大度只是表面上,其实内在,这招非常狠辣。
在注定无法抚平宋郡民怨的情况下,逼庆王弘信代表朝廷出面前往宋郡安抚民怨,这明摆着就是想趁机将庆王弘信从大梁支走。
对于庆王弘信而言,最坏的情况,可能是他连宋郡都到不了,就会被北亳军等暗中势力除掉,而最乐观的情况,则莫过于在宋郡徒耗三五年光景。
三五年光景,天晓得雍王弘誉会不会在这三五年内登基为魏国的君王?
倘若果真到那种地步,庆王弘信远在宋郡,雍王弘誉在迅速登基后一纸诏封前者一个「宋郡郡王」,大局已定,庆王弘信能怎么办?
所以宗卫高括才会说:庆王弘信基本上与大位无缘了。
“这招,太狠了。”
纵使是与庆王弘信关系不佳,此时赵弘润亦难免有些怜悯这位五皇兄。
明明拥有着足以雍王弘誉一较高下、甚至能反制前者的势力,却因为被雍王弘誉抓住了把柄,即将被逼得离开大梁前往宋郡。
而与此同时,在庆王府府上,庆王弘信亦派人将南梁王赵元佐请到房,与他商议对策。
“三伯,雍王用阴谋害我,欲将我支走,三伯可有什么对策?”
面对着庆王弘信的询问,南梁王赵元佐亦显得有些一筹莫展。
不可否认,南梁王赵元佐确实擅长阴谋,可问题是,雍王弘誉身边的幕僚张启功,论耍弄阴谋手段,俨然毫不逊色于他。
就像当下这招,借口「请庆王弘信前往宋郡安抚民怨」,将庆王弘信支离大梁,就连南梁王赵元佐都没有想到。
在沉思了片刻后,南梁王赵元佐沉声说道:“你我都小看了雍王与那张启功,此次交锋,是我方败了。”
听闻此言,庆王弘信心中顿时冰凉,魂不守舍。
良久,他压低声音说道:“三伯,我能否借身体有恙……”
仿佛是猜到了庆王弘信心中的想法,南梁王赵元佐摇摇头说道:“事到如今,无论如何雍王一方都不会放过能将你支离大梁的机会,与其扭扭捏捏,徒遭人厌烦,不如学当初的赵弘礼,坦然承担。”
“可……”庆王弘信满脸惊慌地说道:“我若离了大梁,雍王岂不是一人独大?”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南梁王赵元佐正色说道。
在离开庆王府的时候,南梁王赵元佐亦难免有些郁郁。
他想到了曲梁侯司马颂。
他越发怀疑,曲梁侯司马颂,即是雍王弘誉安插在他们当中的暗棋,就等着在关键时刻坑他们一把。
其实在宗府庭审当日之后,南梁王赵元佐便暗中唤来匡城侯季雁,询问了当时那个村庄的具体情况。
很可惜,匡城侯季雁的说辞,与曲梁侯司马颂一般无二,并且,匡城侯季雁也拿出了一些证据,证明那个村庄确实是宋地叛军「北亳军」的一个据点,并非是曲梁侯司马颂在其中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