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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源真进京

中秋节过后,各地的乡试陆陆续续放榜了。今年的和往年的举人们纷纷从各地赶到京城,为来年的会试做准备。一时间,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出现了各式各样的马车。京城里的客栈,各种往外租出去的院子,郊外庙里面算卦的,茶馆里面说的,无一不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三年一次,只有京城里面才会出现的热闹盛景。

早晨初升的太阳透过朝霞给官道镀上了一层色彩,不止是官道,就连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上,也染上了一层金黄。

与这些来来往往的体面马车格格不入的是,官道上走着一位穿着寒酸的小道士,那小道士长得很瘦,眉清目秀,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光,在朝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他身上的蓝色道袍洗的发白,打着厚厚的补丁,脚下踏着一双快要磨烂了的草鞋,穿的破旧,身上的精神头却依旧很足。

就在他准备从包袱里拿出一双新草鞋换上的时候,路过的轿子里面钻出一个妇人满头珠翠的脑袋:“我说前面那道士,会算卦吗?我想算一算我儿来年考试会不会顺利。”

小道士却朝那位夫人深深作揖,声音很是温润:“这位夫人,贫道不会算卦,夫人若是想要算卦,还是到前面的庙去吧。”

那妇人把脑袋伸回去,帘子落下来。对坐在轿子里的另一位姑娘一脸嫌弃地说道:“难怪这道士穿得如此寒酸,竟然连算卦都不会!”

那另一位姑娘便回到:“姑母不用担心,表哥在象山院作章的水平,那可是一等一的,更何况还有舅舅这个礼部尚在,纵使进不了前三甲,也绝对是个新科进士。”

就这么走着,时不时有人问这小道士能不能给自己的子女或者丈夫算一卦,都被这小道士一一婉拒,就这么着,日头西斜,一天过去了,坐轿子的人们都在轿子里或者找了一处客栈歇息,唯独这穿着寒酸的小道士,找了一处荒废多年的旧道观和衣卧下。

深秋的夜总是刮起阵阵寒风,吹得门外梧桐树叶扑簌簌响,不久外面就下起了阵阵寒冷的秋雨。大堂内的三尊雕像上结满了蜘蛛网,上面的灰也是积了厚厚的一层,夹杂着从门外潲进来的雨点,散发出一种陈旧而潮湿的味道。

一场秋雨一场寒,到了后半夜,雨不下了,月亮出来,这天气却更冷了。小道士在破庙里冻得瑟瑟发抖,心里默默地想着:幸好明天就能到京城见到花九娘,然后完成师傅的嘱托了。至于花九娘是谁,花九娘在京城里面干什么,他却通通都不知道。

花九娘是京城里最大的销金窟——漫香阁的主人。

漫香阁是什么地方?全京城乃至全大雍朝最大的花楼。这里有全京城乃至全大雍最动听的音乐,最曼妙的舞蹈,最好吃的酒菜,最舒服的软床,最好闻的熏香,最漂亮的美人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最舍得一掷千金的恩客们。漫香阁所在的风柳街,就是整个大雍王朝繁华的见证。

漫香阁最大的特色,是不仅有一群能红袖添香的女子,还有数位俊美风流的男子。

这其中最招人喜欢的,当属画扇公子江少白。

本来半夜是作为一个花楼生意正好的时候,画扇公子应当在某个雅间陪客人聊天谈心。可这会儿他正坐在花九娘的床前,拿着一条湿毛巾,给因为梦魇满头大汗的花九娘擦头上的汗。

“小白,你去告诉今夜大厅里的客人,说我今儿个染了风寒,不宜见客。”江少白虽然一脸忧虑,却仍旧语气平静地对旁边端着一盆水的弟弟说道。

“哥哥,这样行吗?听说永定侯今天晚上可是足足等了一旬才等到您今夜的演出。”

“那又怎么样?”江少白转头说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整个漫香阁,最重要的不是进这座楼的恩客,不是艳绝天下的花魁,而是如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九娘,但凡她出了一点什么差错,咱们谁能担待得起?!”

而此时床上的花九娘大喊了一声“小离!”,便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由模糊转向清晰。

“是少白啊!你今晚上不是要上台吗?怎么不去准备?在我这里做什么?”花九娘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可别告诉我,是担心我每个月圆之夜的梦魇。”

“主人的梦魇今年越发厉害了,时间也越来越长,少白担心······”

还没等他说完,花九娘就不甚在意地说道:“这梦魇,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不过要是你再不下楼准备的话,耽误了我挣钱,我可能会把近身伺候的人直接换掉。现在我也醒了,你还是赶紧去吧!”

“是。”江少白应了一声,带着小白一道离开了花九娘的卧室。

没一会儿,花九娘就换了一身日常逛街的素淡衣服,进了风柳街的一家名叫仙客居的酒楼。

花九娘前脚刚进,没一会儿,刚到京城的小道士也来到了仙客居。

“哟哟哟?哪里来的小道士?是在道观里混不下去了吧?”门口的小二哥一脸不屑,就要把这小道士撵走,“我们这里可不是你要饭的地儿,赶紧走赶紧走!别污了贵人们的眼睛!”

小道士却也不气恼,态度极为恭敬:“施主,我这衣裳虽然破旧,却也干净,我是来这边找人的。你就让我过去吧!”

“找谁啊?!你这破衣烂衫的小道士,一脸穷酸相!想必是没什么本事才会混成这样的吧!谁会请你?”小二哥嘲讽地说道。

“你这人······你这人怎么以貌取人呢!”那小道士急了,跟小二哥争辩道,“生活本应当清净节俭,人的本事也不能靠衣裳看出来。我是来找花九娘的,你这不懂礼数的小二哥,赶快让开!”

“花九娘?”那小二哥来了兴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啧啧啧,你这小道士长得还挺不错,虽然破衣烂衫,但长得挺白净。漫香阁的花妈妈向来人美心善,她看上了你,那还真是你的福分。小师父,地字一号包间,您里边请!”说着那小儿歌夸张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可是态度却不见丝毫恭敬。

“漫香阁?花妈妈?”小道士听了有些晕乎乎的,就这么跟着小二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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