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婆子回过神来,沈灵烟那辆马车早走了,婆子慌忙往后头的马车去,正想低声咒骂两句,却觉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回头一看竟是林瑾玉正冷眼看着自己,心里一个咯噔,忙讪笑着三两下上了马车。
待马车走远,温子然才对林瑾玉道:“放心吧,没事的,一会早点办完事去接她们便是了。”林瑾玉点头,二人分别从小二手里接过缰绳便一跃而上直奔太守府。
沈灵烟确实迟了,她一进园子便见已经有十几位夫人候着了,全是满头珠翠衣裳华贵,与沈灵烟的素衣形成鲜明的对比。沈灵烟纳闷,不是猜到林瑾玉是钦差了?明知是来查贪污的,还半点不知收敛,是没脑子还是狂妄?不待她多想,孙夫人笑吟吟地迎上来道:“好妹妹,可算将你盼来了。来,咱们上凉亭去,那儿景色好,也凉快。”
林夏欢略一行礼便乖巧地由沈灵烟牵着,沈灵烟略略扫过在场的夫人,与这两日在画像上瞧见的一一对应才微微一笑跟着孙夫人往凉亭去,却是奇怪怎么不见康曼玲姐妹。
芙蓉亭独立在水上,四面环水,只一道木桥连接着,换言之,若是孙家有意为难,沈灵烟逃无可逃。沈灵烟微勾唇角,露出讥诮的弧度。
精致的点心,冰镇的瓜果,清香的茗茶早就备好了。因着芙蓉亭宽阔,一下子进了二十几人也不显得拥挤,夫人们四散在各处,或闲谈,或赏景,只不时打量着沈灵烟瞥。只剩几人在沈灵烟二人身旁陪着说话,一看就是各家当家夫人,显见的精明。
孙夫人热情地劝着沈灵烟用茶用点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总算切入正题,试探般问道:“不知妹妹的是何处人氏?瞧你这通身气度,想是京城那地儿来的吧?”
沈灵烟笑道:“孙夫人谬赞了,妾身粗鄙,虽是京城人氏,却有损京城的颜面,叫夫人见笑了。”
一听“京城”二字,不少夫人变了面色,而孙夫人只一顿,随即又笑开了,不着痕迹地扫了几位夫人一眼,笑盈盈道:“竟真叫我猜对了,不知府上是?”
“夫家姓林。”沈灵烟羞涩一笑,又道:“祖上略有薄产,如今经营着几家铺子,因闲来无事,夫君便携妾身与小儿小女一游江南,人都道江南好风光,如今亲眼见才知名不虚传。”
听得不是官家人,孙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从善如流道:“妹妹若不想走便在舍下住一段时日吧?我还能多得一好姐妹说说话,岂不是美哉?”
沈灵烟笑着,本想再虚与委蛇两句,却见远处康曼玲姐妹联袂而来,就知胡扯不下去了,暗自算了算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敛了笑意不再多言。
见沈灵烟忽然不说话了,只盯着远处看,孙夫人纳闷,抬眼看去见是康曼玲姐妹,眼底露出些微不屑,转瞬掩去了,笑着介绍道:“右边那位是我儿媳妇,左边那位是她姐姐,娘家姓康。”
“我认得。”沈灵烟淡定道。
孙夫人一愣,不解地看向沈灵烟。
沈灵烟轻笑道:“夫人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喏,她们俩知道。”话音方落,康家姐妹已经入了凉亭,猝不及防地看见坐在正中的沈灵烟,面色陡变,康曼玲冷冷地盯着,康曼婷面露狰狞,抬手指着,恨声道:“沈灵烟你怎么在这?!”
“沈灵烟?!”凉亭内惊呼声四起,纷纷看向淡然坐着饮茶的素衣姑娘,谁人不知骠骑将军深爱的夫人名讳便是沈灵烟?沈灵烟既在,林瑾玉的钦差身份便坐实了。
孙夫人猛地站起身子,犀利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沈灵烟,冷声道:“不知林夫人来江南当真只为了一赏江南风光?”
“孙夫人,稍安勿躁。”沈灵烟俯身嘱咐林夏欢道:“你与你外祖母一旁歇会吧?”等许宛青将林夏欢牵道一旁,她才抬头道:“咱们今日有得谈,且坐吧。”
说话间,被无视的康曼婷蹭蹭地走到沈灵烟三步之外,正要说点恶言恶语以泄心头愤恨,却叫孙夫人的冷眼给阻挡了,只能拿吃人般眼光死死地盯住沈灵烟。
“还请林夫人指教,此番林大人前来江南当真只为一睹江南风光?”
沈灵烟含笑看着她,不以为然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孙夫人冷笑,“若不是最好,若是,便请林夫人在舍下暂住几日了。”
沈灵烟神色自若,明知故问道:“哦?孙夫人这是……要软禁本夫人了?我想孙夫人该知道的,此番瑾玉奉命为钦差前来查太守贪腐一案,如此你还要软禁本夫人?”
“果然钦差。”孙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林瑾玉爱妻,如今沈灵烟在手,何愁林瑾玉不服软,想着得意一笑道:“林夫人好胆色,竟是半分害怕也无。”
“有什么好怕的?”沈灵烟故作疑惑问道。
孙夫人冷眼看着,死鸭子嘴硬罢了,一会不得乖乖服软?
“贱人!”康曼婷咬牙骂道:“你个不守妇道的傻子,也不知使的什么狐媚伎俩才迷住了表哥!你个毒妇!你去死吧!”骂着就恶狠狠扑了上来,孙夫人一惊,忙要上前拦着,众人夫人亦是一惊,方才她们好似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八卦,看向沈灵烟的神色又多了几分莫测。
沈灵烟好整以暇地坐着,看也不看被暗一及时出现一把扔到一旁的康曼婷,听暗一恭敬道:“属下来迟,叫夫人受惊了。”说着将一个木匣子放在桌上。
沈灵烟笑笑,附近并非没有暗卫,只是她吩咐了不要现身而已,她胡搅蛮缠了这么久就是等着这一匣子东西,“我无事,别叫她死了,好歹是你家公子的表妹。”暗卫应声,退至沈灵烟身后。
许宛青脸色不好地看着摔晕过去的康曼婷,少见地怒道:“不怪瑾玉不待见你,言语竟是这般混账。”
沈灵烟无所谓道:“不过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罢了,也是投怀送抱自荐枕席仍被扫地出门可不是恨了?”余光瞥见康马玲骤然白了的脸色,转头打开木匣子,“各位夫人都瞧瞧吧,有眼熟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