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寂静。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路海并未回头，直接问道：“如何？”
那人，赫然是被折腾了一翻的海盗细作，他飞快地将今日的见闻仔细说来，末了道：“海哥，以属下之见，那姓林的就是来投诚的，海哥你没瞧见，被拉走的尸体都能堆座小山了，还有那血流的，海水都染红了！”
路海沉默半晌，叹息道：“狗子，连你都这样想，更遑论旁人了……唉，只愿是我多心了。”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太顺利了，心中隐有“他看到的其实是别人想给他看到的”感觉，一想便心中微寒，于是他又问道：“你回来可顺利？”
“嗨，别提了，不小心吵醒了几个，幸好我水性好，否则今儿就交代在那儿见不着海哥你了。不过还是伤了腿，好在不严重。”狗子说着还动了动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路海再不多问，拍拍狗子的肩膀道：“回去歇息吧，好好歇几日，一会我让大夫去给你瞧瞧。”
狗子忙摆手，又忍痛动了动腿，勉强笑道：“不用的海哥，这点小伤好得快，歇几日就成，不必劳动大夫了。海哥我知道的，这事不能叫王知道，海哥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好了海哥，我回去歇着了，你也赶紧的。”生怕路海坚持似的，狗子忙一瘸一拐地走了。
等狗子消失在视线，路海才收回目光，面上神色复杂难辨，“林玉……希望你并无祸心。”
林玉是林瑾玉的化名，如今林瑾玉的名声一日响过一日，海岛虽如独立世外，但就怕个万一。
翌日一早，路风大笑着前来寻林瑾玉，“不愧是贤弟！昨夜偷袭一击即中，水军死伤惨重，好，很好！总算出了口恶气。”
林瑾玉轻蔑笑道：“若不是那温子然与仪亲王，水军不足为惧。”
“哼，待贤弟好了，你与我联手，这等宵小亦不足为惧！”见林瑾玉依然苍白的面色，路风忍不住皱眉道：“贤弟面色如此差，莫不是大夫用药不妥？”
林瑾玉忙摆手，摇头道：“劳大哥记挂了，并非用药不妥，只是我这伤中了些，大哥放心，我已经好许多了。”轻咳两声，喝了口水，“不说这等事了，大哥，既然昨夜大获全胜，今夜再突袭一次如何？”
“今夜？自然是好！”急性子的路风恨不得今夜就攻下泉城，但理智还在，“依贤弟看，从何处下手比较妥当？经过昨夜，水军定然严防死守……”
林瑾玉淡然笑道：“再严防死守也会有漏洞的。”说着朝路风招招手，低声说了几句。
“妙，妙啊！”路风拍手称快，一个没忍住伸手拍了拍林瑾玉的肩膀，手下没个轻重，直拍得他连连咳嗽，忙又歉意道：“贤弟莫怪，大哥我一时情急。既如此，贤弟好生歇着，贤弟放心，大哥今夜再为你出口气！”
路风大步流星而去，片刻，见外头没了动静，林瑾玉从床榻起身，面无表情地伸手掸了掸肩头，暗一便端着药入屋了。因沈灵烟嫌他身边的人不若暗一等人灵活，便将暗一给他。
“如何？”
暗一两眼发直地盯着那碗药，边道：“除去路海靡下的海岛，余下的都摸排清楚了。公子放心，路海处我们会再想法子的。”
林瑾玉点头，漫不经心道：“那路海与路天甚是不合，你看着办吧。”抬眼看他，不无揶揄道：“药怎么还不喝？莫不是凉了味道更好？”
暗一：“……”公子，这分明是您的药好不好？为什么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想着眼一闭，端起药碗就是喝，一饮而尽还能少受点苦。
“嗯？”暗一手中一空，茫然地睁眼就见自家公子冷着脸喝药，脸上是止不住的嫌弃。只觉耳后根一烧，但还来不及多想，暗一就见路海不请自来，探究的目光落在林瑾玉身上。
“拿走。”林瑾玉将空碗一递，又猛喝了一口水，拿起帕子使劲儿擦嘴，期间还意味不明地横了暗一一眼。威压之下，暗一默默地端着空碗走了，刚才他是被嫌弃了吧？他觉得他很委屈，也不是他想喝药啊！
路海扫了二人一眼，温和笑道：“林兄弟可还好？”
“尚可，不知海哥有事？”
路海点头，坐在一旁道：“听说林兄弟建议王今夜再偷袭一回，是否操之过急了？当然，在下理解林兄弟报仇心切，但王可不是林兄弟报仇的垫脚石，还请林兄弟适可而止。”
“结果尚未可知，海哥何必急于兴师问罪？”林瑾玉冷笑，“我这人比较实在，海哥若要问罪，还是拿事实说话吧。我身子弱，大哥让我多歇息，海哥若无事便请回吧，我歇下了。”
路海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去，隐约还听见他的嘲笑，“我知道，海哥不就是看不过王对我另眼相待，可我凭的是本事，而海哥，你又凭什么？”
走远的路海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正在准备偷袭的兄弟们，不禁苦笑，是啊，他凭什么，武艺平平，心中虽有丘壑却不为人认可，有什么用呢？
“哟，海哥这是怎么了？”路天嘲讽笑笑，目光看向林瑾玉所在的方位，揶揄道：“又去自找没趣了？我说何必呢。对了，王让我今夜带人前去偷袭，海哥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话落得意地扬长而去。
路海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何时出现的路地沉声道：“海哥，天哥的性子你也知道，他说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再怎么说，王最亲近的，还是我们三兄弟。”
那可不见得，路海在心内暗叹，却是反问道：“你也觉得我是嫉妒了？”
路地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海哥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
路海：“……”但我听出你的弦外之音了怎么回事。罢了罢了，我何必杞人忧天将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
当夜，捷报传来，海盗再次奇袭成功，仪亲王大怒，言道要亲自镇守海港。
“大哥，下回就不偷袭了，咱们光明正大地打。”
“好，都听贤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