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昺哎哟一声,委屈地抱着头,说:“阿盈她是武悼天王的后人,她的手里有传国玉玺!冉氏在晋阳被高欢灭族,她一个人逃到长安被子卿救了!子卿喜欢她,就让她扮男装在青松院安身。后来她在广阳被柱国赏识,封了长史……”
“等等!你等等……”听着李昺这么一口气说下来,李虎又乱了。他要捋一捋。
“在广阳的时候,柱国知道她是女子?”他问。
“知道。”
李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总算有些明白了。
“可……”他还有一事不明,“可郎英不是死在玉璧了吗?我们当时从北边回来,可都是跟着柱国一起去吊唁郎英的。对了,我们还在郎府遇见了前来吊唁的冯翊公主。”
李昺叹了口气:“那是阿盈的金蝉脱壳之计。那棺里的是旁人的尸首!”
李虎听了,一屁股坐在榻上,愣愣地想了好久。
自从郎英这个人出现以来的事情一件件走过他的脑子,他一件件地想,过了好久,总算想通了前因后果,想通了冉盈是怎样在几个身份之间来回变换,游刃有余。
最后他终于总结出来了:“难道这件事情的起因,居然是一桩风月事?”
难道是宇泰横刀夺爱,于子卿苦思郎英而亡,才令于谨设计报复宇泰?
李昺用力地点点头:“孩儿如今就是这样猜的。于谨膝下无子,最疼爱的就是子卿那个阿奴。他和柱国在夏州时就相熟,除了子卿的死,还有什么事能令于谨背叛柱国?”
“这太荒唐了……太荒唐了……”李虎喃喃自语。他一生戎马,从未流连过什么儿女情长。在他的想法里,不管是宇泰还是于谨,到了他们这样的高度,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作出任何多余的举动。
“你就那样肯定,柱国是于谨害死的?”
李昺见父亲这样,有些后悔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到底和老一辈还是有代沟啊。
“孩儿把各种事情前后联想起来,是这么推断的。子卿亲口同我说,他和郎英海誓山盟,还回家和于谨说要娶郎英为妻。于谨本都同意了,至尊忽然下旨赐婚,两人被棒打鸳鸯,这才有了后面宇泰和郎英的事。”
赐婚……李虎又埋头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你这样推断,也不无道理。这事情一向中立的李弼居然冲在前头,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这桩赐婚,还和宇泰有关系。这两人明摆着是报复宇泰啊。”
见父亲终于理清了头绪,李昺说:“孩儿还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快说快说!卖什么关子!”李虎烦得眼看就要脱靴子抽他了。
“当时冯翊公主是和宇泰一起去的洛阳,只有宇泰的尸首被运回来了,可是也是于谨的说辞,谁都没亲眼见到柱国的遗容。至于冯翊公主,听于谨说是被高欢的人掳走了。事关皇室颜面,对外也只能说是死在了洛阳。可是孩儿总觉得不对。”
李虎点点头:“若是于谨已除掉宇泰,自己上位,肯定会让我们这些近臣亲眼看到宇泰的尸首,让我们死心塌地。也就是说……”
“柱国他……没有死。”李昺终于说出了结论。
有了结论,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李虎也瞪大了眼睛,沉思半晌,显然是接受了这个结论,又悄然发声问:“那么柱国现在人在哪里?郎英人又在哪里?”
李昺摇了摇头:“现在只能推断于谨在洛阳没能杀死柱国。但是柱国和阿盈去了哪里,实在是不好说。于谨也知道柱国没死,想必暗地里也在追杀他。”
李虎还沉浸在巨大的变故中,感叹道:“那个冉盈,一个小小的女子,居然把我们这些人、把整个长安城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柱国竟那样纵容她乱来,实在是不成体统……”他忽然想到什么,瞪着眼睛看向李昺:“小兔崽子,这种要杀头的大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我……”李昺一见父亲对着他露出那个眼神,心中大叫不好。从小到大,只要父亲对着他露出那个眼神,他肯定是要挨揍的。
他一边小心地看着父亲,一边慢慢往门外退去:“我……我……我跟阿盈私交……私交还不错……阿燕她……她也跟阿盈要好……”
李虎勃然大怒:“你这个小兔崽子,这样捅破天的事,你竟然敢一直瞒着老子!这欺君之罪,你就是同谋!!”一边骂着一边脱下靴子,劈头盖脸地朝着李昺狠狠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