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盈头目昏沉,已红了眼无法自控。她驱着马在乱军中来回奔跑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的青釭剑不停地四下里挥舞着,寒光四射。
直到最后,她无法再忍受了,只觉得鼻中飘入的血和浓烟混杂起来的气味那么浓、那么浓,她翻滚下马,剧烈地呕吐起来。
严冲冲过来,挥刀砍下一个超她冲过来的敌人,在一片混乱中对着她大声说:“阿盈!你没事吧?!”
冉盈抬头看着他,双目赤红。她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冷静了下来。
“阿盈!你还好吗?”严冲又问。
她摇摇头,重新翻身上马,握紧了手中的剑:“我没事!”
高欢的人马已彻底被打散,首尾不能相顾,十几万大军死伤无数,溃不成军。
一直战到黄昏,战局已定。高欢率残兵逃脱,留下八万降卒。整片芦苇滩被染成鲜红,触目惊心。
宇泰下令在渭水北岸建营帐。营帐还未建好,他迫不及待地在露天召见了浑身是血的严冲。
宇泰此时也浑身血污,发髻有些散乱,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虽两眼依旧赤红,但精神十分亢奋。
这一仗的胜利,加上如此之多的降卒、粮草和辎重,可以完全扭转长安如今较之于邺城的弱势,以及他在朝中时常被掣肘的局面。
多少人暗下不服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靠着贺拔岳留下的军队起家,又诳了孝武帝西迁长安,抓到了政治资本,掌控大权,架空皇帝,不过是心机深沉,善于投机罢了。
小关之战的胜利尚不能令这帮人心悦诚服,沙苑之战的大捷可以让他们闭嘴低头了。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宇泰,才是屹立在这个时代顶端的人物!
严冲还来不及洗去满脸的污垢,也来不及换下血染的征袍,此时跪在宇泰脚下,也有了三分底气,不似初次那般惶恐紧张。
宇泰说:“严卿,此次大胜,你带来的三千人马功不可没。”他转向立在一旁的独孤如愿:“阿干,孤想将这三千人马带到长安,编入孤麾下。不知阿干可愿意。”
独孤如愿连忙说:“若能到长安,他们自然可比在荆州更有所作为,末将代他们谢丞相提拔!”
宇泰露出笑容,十分舒心,又对严冲说:“严卿,战前你说计策是你军中一个小卒提出,他可在?孤想见见他。”
这样的人才,正是宇泰急需的,他一定要将他拢入麾下,善加利用。
严冲听了,双膝跪下,说:“请丞相恕罪。这个计策,并非某个小卒提出的……”他心里暗暗有些惶恐。听说这些大人物最痛恨被人欺骗,不知道宇泰会不会怪罪于他。
宇泰倒是没有气恼,却有几分诧异:“哦?那是谁?”不管是谁,他都急于想见一见。
“是……是……”严冲不知该不该说。阿盈希望他告诉他吗?他忍不住抬起头四下张望。周围的士兵编成队伍在清理着战场。他似乎见到冉盈那队里的士兵,但是却没有见到冉盈。
这时一旁的贺楼齐忽然高声说:“丞相,你看!”
手一指旁边山丘的顶上,掩饰不住的惊讶,和一丝……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