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将她们浑身涂满新鲜喷香的肉汁、扔给了我养的那几只漂亮的狼狗。
……叫得我耳朵都疼了,头也疼了好几天。
至于我的外祖父——
啧啧,本也想杀了他。可想到我和他还有点血缘,只好算了。
父亲很宠爱母亲。
毕竟,谁会放着冷香的栀子花不爱,去喜欢一坨恶臭的狗屎呢?
娄氏,就是一坨恶臭的狗屎。
她长得丑,五短身材,很胖,偏偏她有个很美的名字,昭君。
和出塞和亲的汉代美人同名,真是让人心烦意乱。
她喜欢穿红色的衣裳,每日大摇大摆地在前庭后院招摇,惟恐别人看不见她又难看又恶臭。
我有时从假山后面看着那一团红色在家中摇来晃去,像一大块新鲜滴血的牛腩肉,就更觉得心烦意乱了。
母亲总是避着她,实在避不过,就唯唯诺诺,俯首帖耳。
母亲同我说,避其锋芒,才能安稳一世。
可是退让并不能喂饱暴戾和贪婪。
这都要怪父亲。
我的父亲高欢,一个乱世里崛起的枭雄。
可惜,他在朝堂上、战场上虽所向披靡,却疲于后院同样诡谲的风云。
他虽然宠爱母亲,却并不怜惜。他消耗着母亲的青春美貌,却什么后路都没有为她留。
他知道娄氏对母亲的恨意,却什么都没有为母亲做。
从我记事起,只要他在家中,晚上就会宿在母亲房里。
他也很疼爱我,说我的眼神里有他的影子。
虾扯蛋,我明明长得七分像母亲。
我像母亲,也爱她。我喜欢黏在她的怀里,让她柔软的手温柔地拂过我的头。
她的身上隐隐有栀子花的冷香。
六岁那年,一个平常的午后。我刚睡午觉起来,忽然觉得腹痛难忍,接着就开始吐血。
父亲不在家,母亲吓坏了,去求娄氏给我找大夫。
娄氏很关心我,差人赶紧去请。
可是大夫很久、很久、很久都不来。
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老和尚救了我。
他忽然出现在院子里,给我服下三颗白色的药丸。
那药丸的滋味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是栀子花的冷香。
母亲跪在他面前满脸泪痕,额头都磕破了,流着血。
老和尚只说了一句话。
天数如此,非人力可以挽回。
然后就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