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冲苍凉地一笑:“我和玄成是不会从军的。我们准备从此依旧同从前一样游历天下,四海为家。”
李昺在一旁听了连忙说:“若是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他们都编入荆州军。”
冉盈一听,白了他一眼:“李昺,你才入朝堂多久就变坏了。”先编入荆州军,再以荆州军的名义派出援军,如此又立功劳还不用动荆州原有的防备力量,稳赚不赔的买卖,亏他李昺想得出来。
李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笑:“官场嘛,耳濡目染,慢慢就变坏了。”
等到冉盈和严冲一前一后走了,一直站在一旁看着插不上嘴的如罗燕悄悄问李昺:“阿盈和谁订了婚约?”
李昺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冉盈的背影,有些怅然地说:“她离开荆州那么久,她的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去了哪儿,怎么会认识这么一帮乌合之众……阿盈,我觉得她同以前不一样了。”
“我也觉得她和那时在我阿姊家时有些不同了。她……她是要带着这群人去找宇泰?她和丞相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俩的事,你不懂。”李昺淡淡地说了一句,便闭口不言。
还不知那两人见了面会怎样,何必要多嘴。
如罗燕把嘴一撅:“李郎,我发现你瞒了我好多事情。你什么事都不同我说,可是阿盈都知道。你跟阿盈比跟我还亲密一些!”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你是有婚约的,怎么会还不及和阿盈亲密?”
“那你和阿盈都知道的事情也不让我知道。”如罗燕不满意,继续撅嘴。
李昺扶额,觉得被她激得脑壳疼:“这是阿盈的私事,还和当今丞相有关,我总不能到处乱说吧?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越这样说,如罗燕越是好奇:“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啊,这样神秘……李昺,该不会是你在他们中间插了一脚吧?”
“你胡说什么呢?我可不敢,不敢!”李昺脸色都变了,连连摆手:“你别胡猜了,现在真的不能乱说,一切还没明朗呢……”
听说宇泰和高平公主的婚事已经作罢,这边冉盈好像也黄了一桩婚约。他们这下也算扯平了吧?若是度过了这次危机,他们以后会怎么样呢?
冉盈,一个月不见她,她仿佛又沉稳了一些。一个如此有胆识的女子,会入主宇泰的后院吗?
李昺想着想着一笑,若真是这样,以后宇泰想到自己的枕边睡着这么个厉害角色,会不会夜夜做噩梦啊?
第二天天刚亮,出发之前,冉盈去见严冲。他只穿了一身黑色窄袖袍,未肯穿军袍和裲裆铠。冉盈知道原因,也未多言。她心里倒是有个疑问:“玄成他……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严冲说:“哪儿能啊,他那个没心没肺的……他自己有点别的事。你的事,他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多想。”
冉盈知道他在为玄成隐瞒,又问:“他真的说……婚约作罢?”
严冲漫不经心地说:“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会儿一个主意,整天有一时没一时的。你不嫁他还好,若嫁了他,以后他又看上别的女人,又会惹出很多事来——他那个人,小孩子脾气,没长性,你不用放在心上。”口气平淡随意得好像在说今天刮风了昨天下雨了。
他不准备让冉盈知道,玄成有多喜欢她。
那日她走了之后,玄成发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脾气,把个小小的帐篷砸得稀巴烂。可是对谁发,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大概是讨厌自己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子,却发现自己和她心仪的男人有着云泥之别。怕被她看轻,仿佛连对她的喜欢都成了自己的耻辱。面对她时,他的自尊变得很小很小。想在她眼里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呀,可是对手太强大了,出身高贵,权势顶天,听说还位居关陇四公子之一,一等一的风流俊杰。他季玄成,一个长相丑陋的流民,拿什么和他比?光是宇泰这个名字抛出来,玄成就已经觉得自己完败了。
那时青彦说阿盈喜欢的男人英姿超拔,万人之上;纵横天下,举世无双。他还无知地嘲笑说世上并无这样的人。如今想起来真是无地自容!
但是严冲一直想不明白,玄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冉盈的。明明他和冉盈比剑的时候,玄成对冉盈的生死还丝毫不在乎。
自从数年前的那天,他从死人堆里将他扒出来,他们俩一直形影不离,他对于玄成来说亦兄亦父。他有时候觉得,玄成的心智一直停留在几年前那个噩梦般的日子里。他的心里始终是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悄悄地喜欢一个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