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泰环顾四周,便看见她一个人安静地睡在床上,衣冠齐整,连鞋都未脱。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转身就走。
众人正围拢在走廊的入口探头张望,小声议论。此时见这个俊美无双的青年抱着一个似是酒醉酣睡的少年出来,不自觉地都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了一条路。
大概是这郎君的小欢,背着他在这寄春园与人私会又醉酒,这郎君得知后便怒气冲冲地亲自来抓人了。
只不知这不知好歹的少年是为了何人竟撇下这个如此俊美的郎君。
宇泰极少在市井中走动,去得多的也就是那家小天地。因此这满大厅的男男女女,除了方才的店主人,竟没一个人认得他。
宇泰抱着.冉盈出了寄春园,将她放进马车里,自己跨上马,带着十几个侍卫扬长而去。
身后跟着出来看热闹的人还在窃窃私语。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哥,争风吃醋到这个地步,摆出如此大的排场和架势。
店主在二楼的房间里推开窗,悄悄望着那马车渐渐走远,低低地自言自语:“早听人说他和一个少年有首尾,居然是真的……”
宇泰带着冉盈径直去了璞园。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带着她来这里醒酒。
值夜的侍女见他突然深夜来了,赶紧围了上来,都有些手忙脚乱:“郎君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女郎她怎么了?”
宇泰不说话,抱着.冉盈径直走到最里面的长风楼,上了楼将她扔在床上,回头冷着脸对几个跟过来的侍女说:“给她灌醒酒汤。灌醒为止!”
侍女们听出他口气不善,不敢多言,赶紧去准备了。
下了楼,宇泰看看面前十多个屏息敛神的侍卫和暗卫,厉声道:“你们说说你们都是怎么做的事?!高欢的亲儿子都把手插到孤的柱国府来了!!”
面前的侍卫啪啪啪跪了一满地。一个个屏息敛神,头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
“之前长安之乱就是这人在背后鼓捣,你们不光没有把他找出来,反而任由他在长安大摇大摆来去自由,还这么轻松地就接近了孤的人!!”
说到气极,他手一指楼上:“她平时见些什么人,和些什么人往来,你们都清楚吗?那些人你们都仔细调查过来历背景吗?!”
面前的侍卫把头压得更低了。心里暗暗叫苦。
她一向聪明,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妥帖,是以他们这些侍卫暗卫近日里确实怠慢了,总觉得她做什么都细细想过,很有分寸。
谁成想还会冒出一个和于二长相一样的人,让她乱了方寸?
“若是今夜她出了什么意外!”
话头戛然而止。后半句话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毕竟还是这样的身份,毕竟还有这样的地位。
末了,他阴沉地下令:“全城捉拿高肃!”
三四碗酸辣无比的醒酒汤灌下去之后,冉盈总算被呛醒了。
睁眼一见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吓得心脏差点停掉,慌忙咕噜一下爬起身来,酒立刻全醒了。
匆匆一查,自己衣冠鞋袜都还齐整,确信自己没有酒后失德,这才稍稍定心。
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隐约想起是和郑肃泛舟灞河喝酒聊天来着,怎么他把自己带来了这里?
冉盈心里直怨自己贪杯误事。怎么见了他那张脸,就失了分寸。
等等,这是哪儿?
一旁的小侍女见她醒了,忙说:“女郎莫慌。这里是璞园。”
璞园?她一愣,明明和郑肃在一起喝酒来着,怎么会到了璞园?宇泰来了?
一想到宇泰,她的脑中一炸。
他知道了!
她连忙套上鞋子下了楼,见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她有些摇晃地穿过庭院,见到一个人工湖,湖中心一个八角凉亭,这才觉得眼熟。
这里果然是璞园。
冉盈的心里一个激灵。她会在这儿,说明宇泰已经知道郑肃了。
莫名的,冉盈觉得有些心虚。
她背着宇泰去见郑肃本就有些心虚;
此刻发觉宇泰已经知晓,更是心虚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看到前面房的灯还亮着,慢慢挪动着脚步走过去,在门口一望,
果然,宇泰坐在案对面的榻上,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阴沉如墨。
她知道自己闯了祸,硬着头皮拖着鞋底蹭到他面前,轻唤了一声:“阿泰……”
“跪下。”宇泰压根不想抬眼看她。
他果然生气了。
冉盈不敢造次,赶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着头垂着手跪在他面前,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半晌,宇泰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下。
见她两腮酡红,还一脸没醒酒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