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倾城色,灭于长巷中。
“好歹也是伺候过皇上的人,着人把尸身好好收敛了吧。”
于慎领命退下。一旁陪着的二公主祁溪和看着母后,眼睛眨了眨,又若有所思地垂了下去。
不多时,于慎又推门进来,道:“皇后娘娘,皇上又来了。”
竹容一听,小心翼翼地看向赵晴若:“娘娘,皇上这是第四回来了。如今谢氏的事情已了,您该见见皇上了。”
赵晴若犹豫了一下,没有作声。其实祁政第一回来时,赵晴若便想见他了。
她知道,他亲自来见她定是悔了悟了。可是那时,她还想让他在自己静一静。
但是眼下,乍闻谢轻颜之死,赵晴若忽然想起从前的旧人,想起从前看过的这宫墙里头的死死生生,突然不知该如何见祁政了。
“该是顺我身子不爽吧。”
竹容听了,不好再劝,便让于慎去回了。
“皇上,皇后娘娘这几日胎动得厉害,现在正补眠,太医吩咐最好不要轻易惊动。”于慎出了殿门,对门前檐下侯着的祁政道。
“那便好生伺候着皇后。”祁政似是习惯了,轻轻道了一句便转身要走。
赵晴若的倔强自己前几回便知晓了,但自己还是愿意来见她,哪怕吃个闭门羹。
转身时一阵风起,吹得云落下淅淅沥沥的雨。元顺一看忙道:“皇上下雨了,您留步奴这就去取雨具。”
“不必了。”祁政抬头看了看檐外的雨,道:“朕等雨停罢。”
说罢,他便在殿外廊下的横木上坐了下来。
元顺和元德一看,忙劝道:“这怎么行,要不奴去请皇后娘娘开门,到殿内避避也好。”
祁政不言,只轻轻抬了手。二人一看知道这是劝不动了,就只好在一旁陪着。
今日的雨大了些,不似前几日轻柔。雨滴如珠落,在瓦上砖上敲出杂乱的声响,但此声愈乱,人心愈静。
祁政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过一场雨了。
不,应该从未看过吧。从母妃去世开始,他便一直在谋划,一直在争斗。隐忍有时,锋芒毕露亦有时。那时的自己,似乎从没燥过,乱过。
可是终于登上这个位子了,却也似乎忘记了当初的自己。
“皇上如今,竟成了不辨事理如此暴躁的人了吗?”
祁政突然想起那日赵晴若和自己争吵时所说的话。
她那般痛惜的眼神,像是从前的自己看现在的自己。
是啊,把张远气“病”了,被小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此冲动易怒,哪里还是从前的祁政?
祁政无言长叹一声,透过雨帘看向正殿。那里供奉着庆国祁氏历代先王。
有一天他也会在那里,像以前的祁政日夜想的那般,他要成为一个贤明之主,堂堂正正立在那里。
……
“娘娘,皇上他还在殿外呢!”于慎急急忙忙进来对赵晴若说道:“现在可下雨了呢。”
竹容一听忙道:“皇后娘娘,那该赶紧把皇上请进来才是。”且不说二人之间的关系本该缓和了,此时还将皇上拒之门外,万一又惹了皇上生气还会落人口实。
小溪和对二人的惊慌不置可否,把玩着赵晴若做好的那个红绳结,道:“屋檐宽敞,让宫人赶紧去取雨具便好。”
赵晴若无奈地看她一眼,又听于慎道:“皇上没让人去取雨具,而是在廊下坐着,说要等雨停。”
“这怎么行,入秋了的雨万一冻着呢?”赵晴若到底还是心疼他,起身往门处走。
临到门口,她又停住了,伸手将门开了一条缝。
缝隙中,那个挺拔的身影坐在横木上,那身玄衣似是自己前年给他做的那件。
他总喜穿暗色,她却嫌沉闷,给他做衣时总是选些亮一些的。但还是会做几身玄色墨色的衣裳。
好像她记忆中的祁政,一直都穿着暗色。初在盛宁宫见到、那个话多却稍显稚嫩的七皇子,后来寡言而显露锋芒的秦王。
那时候的自己,哪里想过会嫁给他,就此成为夫妻呢?
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为家族为故人努力在这宫墙里头安稳活着。那时候的他,也一样拼搏着。后来,他们相遇,又一起走到了现在。
细细想来,竟不知,命途暗合如此之早。
赵晴若轻轻合上门,回到桌前拿起那个红绳结,道:“请皇上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