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骄傲的人,几曾惶恐,几曾退怯?
只有面对她,竟逐渐变得笨拙,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
竟冲动得想抓着她质问,到底喜欢的是于子卿,还是他宇泰。
但是他的自尊心那么强,这句话,他怎么问得出口?
他颓然地退回榻上坐下,心疼得乱跳。
一滴血滴在地板上,冉盈一看,是他刚才掀翻茶盏时,飞溅的瓷片划伤了他的手。
他们都丝毫不察,任那鲜红的血洒落在地。
冉盈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受了伤,可怎么觉得疼的人是她?
她膝行上前,拉起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你别这样生气,都流血了……”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染血的手,稳了稳心情,咬一咬牙,冷着声音一字一句说:“从今往后,除非孤在场,否则不得饮酒。”
冉盈一愣。
他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到最后,竟然只是给她下了道禁酒令?
她仰着脸看着他,不知他杂芜的心事,不敢发问,也不敢说话。
宇泰避开她的目光,丢下一句:“你今日就在这里跪着静思己过吧。先去把你的衣裳换掉,一身的酒气!”
见她起身慢吞吞抬脚出了房,又对外面的侍女说:“好好看着她,不到天黑,不准起来!”
冉盈悄悄朝窗外看去,天边刚刚泛起红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要跪到天黑,膝盖差不多也该碎了。
宇泰走后,冉盈老老实实地跪了两三个时辰,跪得头晕眼花。
过了一会儿,贺楼齐偷偷溜进来,见了她这模样,笑着说:“哎呀呀,难得见到阿冉这么老实。柱国很久没罚你跪了吧,膝盖还受得了吗?”
冉盈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就是来取笑我的?”
贺楼齐从怀里摸出一块蒸饼递给她:“饿了吧?难为我偷偷来给你送吃的。还不快谢谢我?”
冉盈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说:“算了吧,你有那么好心?你整天巴不得看我的笑话。明明就是他要你送来还不好意思说。”
贺楼齐噗嗤一下笑了。这小娘子把宇泰了解得分毫不差,宇泰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冉盈悄悄问:“那个郑肃呢?柱国有没有把他怎么样?”
不提还好,一听冉盈问起,贺楼齐正色说:“你谨慎一点吧。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荥阳郑氏。他姓高,叫高肃。”
“不可能!”话刚出口,冉盈却傻了。
他骗了她?那个和子卿长得一样的人,骗了她?他为何要骗她?
姓高?莫非……冉盈的脑子乱了。
“他是高欢的……”她一下子明白过来,难怪宇泰发那样大的脾气。
“他是高欢的第三个儿子。”贺楼齐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