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大军突遇伏击,四周忽然喊杀声震天,浩荡成片的芦苇丛中顿时乱作一团。
宇泰亲自擂鼓催战,士气大振。关中的兵士皆闯入敌阵,奋力拼杀。一时间,马嘶声,喊杀声,惨叫声,哀嚎声,混成一片。
进入埋伏的高欢军被杀得措手不及,放眼四望,芦苇丛浩浩荡荡看不到边际。因不知伏兵到底有多少,大队人马纷纷想要后撤,而后面的人马听到前面的喊杀声,又想要冲进去,一时间在芦苇丛的入口乱作一团,各路将领的指挥声混成一片,被淹没在震天的声响中,踩踏死伤无数。
见此机会,严冲指挥着一队人冲入乱军,将高欢的人马死死封在了芦苇丛中。后军一见忽然从旁杀出一支敌军,措手不及,又皆摸不准宇泰还在何处埋伏了人马,一时乱了套,想冲杀,又犹疑,想后撤,又没得到命令。场面一时更加混乱,简直是兵找不着将,将也找不着兵,只能各自为战,只求自保。
好容易有人想起来要围攻上去打开缺口,和芦苇丛中的大军相连,却没想又从旁杀出一支队伍,人马即刻又被冲散了。
冉盈骑在马上,手中挥舞着青彦留下的青釭剑。那剑锋利无比,吹毛立断。所到之处只见剑光闪过之处,惨叫声连天。
她见着面前飞过一片片鲜红,被这景象和声音刺激得无比兴奋。她瞥见后面有人朝她冲过来,剑往后狠狠一划,随即噗通一声,那人掉落在她马前不远处。
冉盈回头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他俯身倒在地上,手指还在微微抽动,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心,顿时昏沉起来。
此时又一个骑兵正面冲来,手中一把大刀,直朝她的脖子砍来。冉盈本能地伏低身子,紧握利剑的手臂却用力挥了出去。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陡然间,天地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她看得见那骑兵长大了嘴巴,似乎在喊一个杀字。
这一刻忽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拉得很长。
那骑兵穿着高欢军的青色战袍,外面套着黑色的皮质裲裆铠。他牙龇目裂,发冲上冠,仿佛带着冲天烧的仇恨,朝着冉盈冲杀过来。
冉盈一时恍惚,他和她之间有什么刻骨仇恨,要这样不惜一切地杀掉对方?
——
只听见一声惨叫,他被刺穿了.胸.膛。
那骑兵被冉盈迎面而来的巨大力量冲击着向后摔去,又狠狠地落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从半空中摔落,血洒长空,洒了冉盈一身。
冉盈使劲勒住马,回头去看他。
那骑兵睁大了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仰面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看到,从他的怀中掉落出一只月白色的、绣着一对鸳鸯的荷包。
一腔热血喷在上面,染污了,鲜红。
那骑兵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静静的,一动不动。他的脸很年轻,并且永远不会老去了。
可在他的家乡,还有一个女子,一边坐在窗前绣着荷包,一边殷殷期盼着他的归来。
她可知她梦中的少年再也回不去了?可能连魂魄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冉盈眼中一热,情绪忽然变得很焦灼,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多久。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何时,原本晴好的天空变得昏黄,仿佛也受到这战事的刺激。阴沉的云遮蔽了太阳,四周弥散着薄雾,天地苍茫。
四周喊杀声震天,哀嚎声刺得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