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待着也是闷,左右这一月都要盘理尚宫局,今儿干脆就走一回罢。”赵晴若坐在撵座之上,和一边随行的木锦说着话。
“娘娘就是个闲不住的。”木锦道:“前日可才给太子做了一双鞋呢。”
赵晴若笑了笑,念起祁昭,眉却蹙了起来:“昭儿这段日子也不知怎么了。越发沉闷了,同溪和和我也不怎么说话。”
“还有溪和……”赵晴若想起那天祁溪和对她说不公平的场景。“虽然溪和安静,但我也难知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样的性子,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木锦道:“公主早慧,又有主见,在这宫里头,是好的。”
赵晴若闻言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叹似笑道:“这养育儿女,当真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了。两个我都弄不清楚,眼见着马上就有第三个了。”
“虽难,但也是娘娘有福气。”尚宫局到了,木锦一边扶着赵晴若下来一边说到。
到了尚宫局前却不见有人出来迎接,木锦微微一皱眉,扶着赵晴若往正殿去。
可刚走到正殿门口,便见里头飞来一个茶碗,碎在门框上。
赵晴若被吓得一惊,下意识护住肚子。木锦则挡在她身前对里面的人喝道:“皇后娘娘在,谁敢放肆?”
此声一出,殿里头的人纷纷停了吵闹行礼问安。赵晴若迈进殿中,见除了尚宫局的人,谢轻颜和田婕妤也在,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这是怎么回事?”
见赵晴若发问,纪尚宫先迎了上来回话:“回皇后娘娘。今日丽嫔娘娘和田婕妤都来尚衣司取新做的衣裳。丽嫔娘娘的是一早就定好的,而田婕妤是升了位份皇上按例赏赐的,都用的是楚国的水缎。可水缎难绣,丽嫔娘娘的又前后改了好几个样式。尚衣司今日只赶了田婕妤的一身出来。田婕妤本先拿了,却正好撞见了丽嫔。”
一件衣裳,也不是什么大事。赵晴若看了看众人,注意到了捂着脸眼眶通红的田婕妤,问道:“田婕妤你的脸是怎么了?”
田婕妤轻声抽泣着,她身边的宫女跪下回道:“皇后娘娘可要替我们婕妤做主啊!这衣裳本就是做给我们婕妤的,丽嫔非说我们婕妤抢在她前头以下犯上……一时争吵起来,还出手打了我们婕妤。”
竟然闹到了出手伤人的地步?赵晴若冷眼看向谢轻颜,问道:“此事当真?”
镜雨在后头戳了谢轻颜一下。谢轻颜低下头回道:“我确实打了她,可不是因为那件衣裳,是因为她出言不逊冒犯于我。”
本来一件衣裳,又不是自己指定的尺寸样式谢轻颜也不放在眼里。她动怒是因为田婕妤方才挡了她的路,还阴阳怪气地说她不愧封号为丽,但纵是有花之妍丽,也不过供人赏玩之物。
谢轻颜很清楚自己入宫的原因就是因为有着这样一副容貌。但是这件事她不允许别人说,不允许别人拿此事来讥讽她!
“不过口角之争,何以能动手?就算她说了你什么冒犯于你,也可按宫规处置,哪有私自动手的道理?”赵晴若蹙眉道。
“就是。况且我家婕妤也没说错,你进宫,还不是靠着一张脸迷惑了皇上的心?”田婕妤身边的宫女见赵晴若站在自己主子身边,忿忿不平地又跟了一句话。
这一句便又将谢轻颜的火点了起来。
“你还敢说?来人,给我打死这个贱婢!”
她这一声吼完,大殿内却是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动手。
谢轻颜见这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听自己的,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周围。镜雨却是先一步跪了下来,对赵晴若道:“皇后娘娘,丽嫔娘娘进宫时日不多,还不懂规矩,请皇后娘娘恕罪。”
赵晴若扫了镜雨一眼,转身由木锦扶着在主位上坐下。
谢轻颜清醒了些,也跟着镜雨跪了下来,口中道:“皇后娘娘,妾身只是一时气急……”
“一时气急便张口打骂。这可不是一句不懂规矩能敷衍的。”赵晴若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妾身、妾身知错。”谢轻颜告饶道,但低垂着的眼里仍有几分不忿。
赵晴若看着谢轻颜,眼神明了又暗若有所思,最后开口道:“你既知错,本宫也不重罚。便罚三月的月银,加闭门思过七日。”
镜雨松了口气,同谢轻颜一起开口谢恩。
“你也需得和田婕妤赔个不是。”
谢轻颜方谢完恩站起身来,听见这话,虽有不甘却又不能反驳,低头咬着牙对田婕妤说了一句:“对不住。”
田婕妤哼了一声,看赵晴若在场也没再说什么。
“此事皆因口角之争而起,往后你们更要注意自己和身边人的言行。本宫不想再看见一次这样的闹剧。”赵晴若最后看着二人说道,便让她们告退了。
纪尚宫这才松了口气上前道:“幸亏皇后娘娘来了。”不然丽嫔那样蛮横,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劝。
“无妨。往后再有这样的事,纪尚宫直接把正刑局的司局请来罢。”赵晴若道:“今儿本宫也乏了,改日再来。纪尚宫你好好嘱咐一下底下的人。今日的事,到此为止。”
“是。臣恭送皇后娘娘。”
待出了尚宫局,赵晴若说心闷,便没上轿撵由木锦扶着去御花园走了一段。
“木锦,你一会儿让太医去看看田婕妤的脸,用最好的药。姑娘家的脸可得小心些。”赵晴若吩咐道。
“是。原以为丽嫔只是不懂规矩。如今这一出直接动手打人,也着实是太过蛮横了。娘娘罚得轻了些。”木锦道。其实赵晴若完全可以借今日之事重罚谢轻颜,让她知道厉害,也能削弱她的风头。
“宫里头见血的手段多了,她如今还算是小打小闹。”赵晴若轻声道,正走到一落枫处,红叶飞入宫墙之中,混为一体。“依她的性子,罚得轻了,确实是容易再犯。”
暴躁易怒,多心多疑,这样的脾气倒有些熟悉。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木锦不解。
赵晴若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丽嫔身边那个姑姑,是跟着她从旧都来的对吧?”
“是。那人名唤镜雨。”
“她跟在丽嫔身边,应是管教姑姑,时时劝诫着丽嫔。”赵晴若微微牵起嘴角,看着朱墙道:“今日之事便算她失职了。送去正刑局领里板子。而后便待在屋子里卧床休养……”
“不必再在丽嫔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