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穿过长江入海口附近的复杂水域,顺利进入吴淞口。
这是赵鸿义第一次经过吴淞口,他站在船头四处观察,可以看到吴淞口两侧修筑了炮台和堡寨,而吴淞守御千户所和宝山守御千户所离吴淞口也不远,一旦有事可以及时对吴淞口炮台进行支援。
这套防御体系还是挺严密的,不知道为何会被海盗突破?难道是人员素质不行?赵鸿义心中暗自揣测。
离开南京之后第七天,赵鸿义和苏惟钧终于回到了阔别近半年的上海。
赵鸿义并没有选择回赵庄,而是与苏惟钧一起先回到苏家。恰好苏二老爷苏谨行也在家,于是便给两人介绍了一番最近半年上海城里的情况。
上次应天巡抚蒋大人联手苏松常镇兵备道的高副使弹劾苏松官场众人,最后的结果没有悬念,是蒋巡抚这一方胜出了,并且将市舶司、海防同知以及上海县一锅端,唯独崔巡按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只是调任到其他地方去了。
而经过这半年时间,新官也陆续到任,上海县也来了新的父母官,这新任上海知县姓鲍,也是过完年后才到任的,上任还不到三个月。
“这位鲍父母虽说到任时间短,做起事来倒是雷厉风行,颇有些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味道。”苏谨行道:“我们之前商议过的浦东开发计划已经由十多家缙绅联合面呈给鲍父母,鲍父母也觉得可行,眼下已经向朝廷上了奏折,若是朝廷批复的话,很快就能开工建设新城了。”
“那就太好了,看来海贸明年重开有望了。”苏惟钧也十分高兴。
“这也多亏那徐家老五与鲍父母是会试同年,两人关系不错,有徐家在其中斡旋,鲍父母才同意的。”苏谨行道。
“徐家老五?”赵鸿义有些一头雾水。
“就是徐家五房,那徐耀杰的爹。”苏惟钧解释道。
赵鸿义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妙啊!这新来的鲍知县竟然与徐家关系密切,以后会不会给我小鞋穿?
看出了赵鸿义的担心,苏惟钧笑着拍拍赵鸿义的背安慰道:“放心,即便那鲍知县与徐家关系不错,他也是初来乍到,只要你小心行事,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苏谨行则皱了皱眉头,对赵鸿义问道:“怎么回事?你与那徐家有嫌隙么?”
赵鸿义道:“我只是与那徐家五房的儿子有一些小矛盾。”说着便将自己与徐耀杰发生矛盾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苏谨行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这徐耀杰真是个纨绔子弟,竟然还干出纵火这等事情。不过他徐家势大,如今又有鲍父母给他们撑腰,你行事千万要多加小心,不可被人抓住把柄。”
“这个自然,”赵鸿义道:“不过就怕我不去招惹他,他反倒来招惹我。”
苏谨行道:“你一切小心就是了,若他执意要对付你,我苏家也不是摆设,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赵鸿义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连声称谢。
苏惟钧又问道:“不知今年科试什么时候开始?县衙可有告?”
苏谨行道:“眼下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也快了。”
这时一个苏家的小厮急匆匆走了进来,叫道:“老爷,少爷,听外面说县衙出告示了,好像是说什么考试的。”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心道:科试终于来了。
赵鸿义连忙起身,对苏惟钧说道:“苏兄,我们去县衙看看告示吧。”
苏惟钧道:“也好,我正有此意。”于是两人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县衙前,只见许多人围在八字墙下面看告示,现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两人也挤到八字墙下面看了起来。
告示大意是,提学御史张大人日前行上海县衙,要求县衙上解乡试员额到府,所以知县鲍大人决定于五月十八日在县学举行录科考试,在庠生员无故不得缺席。
今天已经是五月初七,还有十天时间准备。赵鸿义心中盘算着,忽然莫名有些兴奋,在金陵院经历了三个月地狱式训练,现在终于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了。
赵鸿义当即向苏惟钧告辞,打算先回家一趟,安排好家中事情之后再回城里。
回到赵庄后,许久不见的家人们看到赵鸿义平安学成归来,也都十分高兴。
赵鸿义向众人了解了一下家中的情况,得知他离开上海的这段时间里,由赵鸿仁、赵鸿礼、赵振先三人组成的临时委员会运作得不错,作坊运营基本上正常,鸿海味园也重建完毕,正式开工了。
鸿海味园开工后又招募了一些职工,目前整个赵庄作坊的职工,包括酒坊、铁匠铺、鸿海味园在内,也包括了食堂、仓、宿舍以及运输船队等附属产业的职工,总数已经突破了一百人。
这一百多职工里面大部分是赵庄的村民,也就是赵家的族亲们,剩下的一部分是附近几个村的村民,还有一部分是像郭铁匠这样从外面搬来的人员。
赵鸿义感觉自己建立的这套运营体系运作得还不错,在自己离开上海这半年里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决定继续维持这个体系,因为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他也没有时间管理作坊了。
随后赵鸿义又向家里人宣布了县里即将科考的消息,并介绍了自己接下来几个月的行程安排:先在县里参加录科考试,如果通过了就到府里再考一次,通过之后再到位于江阴县的督学道衙门考一次,如果这次也过了就有资格参加八月份的乡试了。
听完赵鸿义的介绍,王氏点点头道:“考功名是头等大事,你就尽管放心去考吧,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帮你看着。”
妹妹珍珠也乖巧地说道:“哥哥加油!一定要给我们家考个举人回来,这样姐姐才能嫁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