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昏暗的天牢里，萧懿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提着灯笼，顺着阴暗狭长的长廊往前走，虽然墙壁上挂着火把，可这地方的黑暗仿佛格外浓稠一样，火把怎么都照不亮，她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小心，冷不丁旁边牢房里有人吼了一声，她被吓得尖叫一声，险些摔了手里的食盒。 那犯人桀桀怪笑起来。 萧懿惊魂未定，也不敢再耽搁，脚下飞快地往前走，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汉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她越想越着急，原本很长的路竟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汉？！” 看见那道熟悉的影子出现在牢房里，萧懿连忙上前隔着栏杆看向他，“你怎么样了？” 宋汉腿上有伤，进了这地方又一直担惊受怕，冷不丁看见萧懿他激动得热泪盈眶，连滚带爬地凑了过来：“娘，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救我，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这地方不是人呆地，你快带我走吧。” 萧懿又悲痛又愧疚：“对不起汉，娘救不了你，娘进宫去求过皇上了，可是他不肯放过你……” 宋汉一愣，随即抗拒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他亲娘吗？你的话他怎么可能不听呢？” 他一把抓住萧懿的肩膀，疯狂晃动，“娘，你再去求求他，你好好求求他好不好……” 萧懿心疼得厉害，忍着他抓出来的生疼耐心安抚：“能做的娘都做了，他说你杀了钟白，要你偿命，娘实在是没办法了……” 钟白？ 宋汉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却也完全顾不上了，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死，他才刚救了萧敕，刚要有大好前程，怎么能就这么被斩首呢？ “你还有办法，”他紧紧抓着萧懿的肩膀，眼底迸发出慑人的精光，“你还可以拿命去逼他，你是他的亲娘，他绝对不可能为了个外人看着你死的。” 萧懿有一瞬间的耳鸣，她震惊地看了过去：“汉，你在说什么？” 宋汉却丝毫都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我说让你拿命去逼他！你放心，这招一定好使，只要你把刀往脖子上一架，他一定会就范，他不敢让你死的，娘，你现在就进宫，你现在就去用这招。” 萧懿却站在原地没动弹，仿佛被这句话惊呆了。 她从未想过会从宋汉嘴里听见这种话。 “你疯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宋汉见她像是不肯答应的样子，神情有些急躁，“我就是让你吓唬吓唬他，又没真的让你去死。” 他死死抠着萧懿的肩膀，现在这个女人是他唯一的活路，他绝对不能放过，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她为自己办事。 “娘，你别担心，我都看出来了，那天弱冠礼上，我一见他就知道他很在意你，你放心，他真的不会让你受伤的，你只要割破一层皮他一定就什么都不敢说了，你肯定能救我的。” 割破一层皮？这岂是那么好控制的？万一失手…… 萧懿被气得哆嗦，她头一回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的教导出了错，这是为人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虽然不是宋汉的亲娘，可对他是掏心掏肺的好，若是真到了以命换命的地步她也不会舍不得自己，可是现在还远没有走到那一步啊。 浓浓的失望瞬间涌上心头。 “汉，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你明明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保护母亲，怎么长大了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什么样子？” 面对萧懿的质问，宋汉毫不羞愧，甚至有些愤怒，他指着自己腿上那刀割出来的伤口，抖着手质问萧懿，“你看见了吗？看见这伤了吗？我受着伤被关在这种地方，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萧懿这才注意到他受伤了，心下一软，暂时将刚才的不满都抛在了脑后，蹲下身去检查他的伤口，好在那伤只是看着厉害，其实并不深。 她来的路上担心宋汉会被动刑，特意带了金疮药，此时正好拿出来给他用上，可这样的小伤口，宋汉却杀猪似的叫唤了起来，腿抖来抖去，刚撒上的药粉瞬间都掉了下来。 萧懿十分心疼，他们如今不复当年，家境已经不富裕了，这样一瓶药要花不少银子才能买到，竟然就这么被糟蹋了。 她不得不开口：“不要乱动，不然药就白上了。” 宋汉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可药粉再撒下的时候，他却又是狠狠一抖，不止弄撒了药粉，还将萧懿也碰倒在了地上。 萧懿这一天心力交瘁，见他这般不省心，难得发作了一回：“汉你怎么回事？以前明明不怕疼的，今天怎么这么能闹腾？” 宋汉抱着腿正心疼自己，冷不丁听见萧懿的质问，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我什么时候不怕疼了？我一直就很怕疼。” 萧懿愣住，宋汉很怕疼吗？ 她有些恍惚，慢慢反应过来，宋汉确实怕疼，当初在苏州被人打了的时候，他养的时间比伤更重的宋平都久。 可若是宋汉这么怕疼，那她记忆里的那个不怕疼的孩子，那个一身伤还要安慰她的孩子…… 她突兀地想起了另一件事，在那座乾元宫里，殷稷明明以为她是萧家派去的杀手，可在遇见危险时，宁肯将自己暴露在攻击之下也选择了保护她。 但那么重的一拳落在殷稷身上，她却连问都没问一句。 心口有些不舒服，萧懿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偏心，那个孩子就在自己面前，她怎么就满脑子都是宋汉，一句话都没问他呢？ 他那伤还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就算是个陌生人，她也不该这么冷漠…… 她情绪复杂，可现在想去看他也回不去了……待会请那位送她出宫的大人捎句话给殷稷吧。
她心里叹了一声，冷不丁肩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