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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穷逼的

丈夫傅松三年前新婚五天去服徭役,说好了去修河堤,最多一年就回来,可是三年多过去了,傅松也没回来。傅松走后不久,她的公公傅有海打猎时就遭遇了野猪群,多亏屯里的人遇见救了回来,但也只是维持了十几天,就伤重不治去世了。

婆婆李氏在公公去世五个月后生下了小姑傅欢,而两个多月后薛一梅又生下了女儿丫丫,而家里当时只有不到五岁的傅平,可想而知一家子孤儿寡母日子有多艰难。

为了给公公治病,家里仅有的五亩地卖了三亩,剩下的两亩地打下的粮食去除赋税所剩无几。还多亏之前李氏泼辣,大着肚子同样下地干活儿,生下傅欢三天,就将大着肚子的薛一梅、五岁的傅平和傅欢扔在家里,没命的往山里跑,采摘的山货卖的银钱,也只是勉强维持着不被饿死。

而自从大儿子被征了徭役、丈夫去世后,李氏的身体每况愈下,为了这个家和孩子们也只能强自支撑。

可是,李氏因为在月子里没有得到很好的将养,还早早地下地没日没夜的忙活儿,再加上拼命地劳作,既惦记着远在天涯的大儿子,又要操心家里的生计,身子很快彻底累垮了,在山里干活儿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之后,缠绵病榻一个多月,不但没好,病情却日渐沉重起来。

重活李氏再也干不了了,山里也没法去了,家里境况真的是雪上加霜。

多亏新媳妇薛一梅虽然刚生下丫丫,却并不娇气,不仅大着肚子啥重活累活都干,也是生下丫丫三天后就下地干活,泼辣能干,上山砍柴、采摘山货、挖野菜,不亚于一个好劳力,这才勉强维持着全家人没有被饿死。

再加上傅平也跟个小大人似的,不仅懂事的哄着两个幼小的孩子,还在家里打扫院子,跟着烧火洗碗,晾晒山货、看家护院,一家人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只是今年入冬以后,家里就断了收入,眼看着冰天雪地的什么也干不了,即使每日只吃一顿稀饭,粮食也都快断顿了,李氏和薛一梅愁的不行。

不料,隔一天本来病体沉重的李氏却感染了风寒,每日昏迷不醒,不吃不喝,在四天前的夜里悄然离世。

薛一梅猜测,李氏是故意让自己病了,之后生生饿死的吧?

她是想自己走了,能够给孩子们省下一口吃的,哪怕让孩子们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薛一梅每次想到李氏的死,心里都非常难过。

薛一梅知道,但凡李氏有别的法子,也一定会守着几个孩子过日子,她绝不会想办法自己死掉。谁舍得扔下自己的骨肉从容赴死?!

只是李氏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她这一走,她寄予厚望的儿媳,家里的顶梁柱薛一梅,因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已经香消玉殒,换成了另一个人的灵魂。

虽然薛一梅现代的观念能理解李氏的良苦用心,但却不敢苟同。

一家人就算死也要在一起,你拍拍屁股走了,几个孩子真的就不能饿死吗?也只是饿死的慢点儿罢了。

唉,这都是穷逼的!

这个破家让薛一梅也很棘手,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总不能一走了之吧?除了年幼的小叔子、小姑子,还有两岁的丫丫可是这个身体的亲生女儿。

虽然自己是后来的,但俗话说血浓于水,她已经对这个白捡的闺女有了感情,这三个孩子虽然和她仅仅相处了四天,她却从心里认同了他们,她不舍得扔下他们不管。

也不知傅松什么时候回来,她到时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毕竟公婆都死了,她却还好好地活着,会不会被他迁怒?她也只能将所有的担忧暂时放下,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再说。

薛一梅闭目想着脑子里的种种记忆,倾听着堂屋里惊心动魄的声音,搂着两个孩子,穿着破旧的深灰色粗布夹衣,光着脚丫将自己尽量缩在了被子里。

家里总共两床破棉被,一床大的薛一梅带着两岁多的傅欢和丫丫盖,一床小的傅平自己盖。

大的一床棉被里靠炕头是傅欢、紧挨着傅欢的是丫丫,然后才是薛一梅。

每晚睡觉时薛一梅怕傅欢踢被子,都是给她压好,到了自己时,只能盖半个身子。因此薛一梅都是将两岁的丫丫搂到怀里,这样就能全部盖住了。

只是棉被有些年头了,里面的木棉硬硬的,也很薄,根本不顶用,她只好每晚将自己脱下的棉衣盖在棉被上,让两个孩子暖和一些。两个小的棉衣则是铺在炕头上,早上起床穿衣时省得冰着。

傅平可能也是嫌棉被太薄,也学着她将脱下的棉衣盖在了棉被上。因傅平昨夜拖拽着被子跑到炕头这边来,傅平的棉衣散落在旁边。薛一梅捡了起来,给傅平又盖在了被子上。

静静地躺在还算暖和的土炕上,薛一梅不知不觉的也有了睡意,外面惊心动魄的声音似乎也渐渐的远去了。

这时,随着外面窗户纸越来越白,天渐渐的亮了,而肆虐了一夜的风雪也终于停了下来。

薛一梅静静地睁开了眼睛,看了泛亮的窗户纸一眼,想到堂屋外面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忍不住鸵鸟般的又缩回了被子里。

唉,她也太命苦了些,虽然捡了一条命,年龄也小了十岁,可这托生的家里也太穷了点儿。这也就罢了,谁承想外面的屋子还塌了,这冰天雪地的该怎么办?这不要命吗?!不过,就算再不想出去,收拾屋子自己是躲不过去的,只能任命的将头又露了出来。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屋子,忍不住暗暗发愁。

这三间破草房建了有十几年了吧,屋顶已经被熏得黑黑的,椽子、檩和稻草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土墙斑驳陈旧,地面凹凸不平,一盏油灯挂在炕沿中间的立柱上,只是里面已经没有灯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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