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电气网都测试了没问题，收付系统也已经确认拦截不会受影响。”
“来站台的艺人，傅老大也已经搞定了，当天会由他的人护着过来。杰安地产再怎么历害，在本市也找不到比傅老大更有势力的人过来了，所以这个也不担心。”
“每层的安保现在用到最大安保量，有人在现场闹事也不是问题；外围你安排了警务人员，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唐宁铺开世纪城的平面图，将红色标红的危险区域一一指出来。
“恩，还有呢？”换了家居服的夏千语，拿着饮料站在桌边，低头看着图纸问道。
“他们会不会在四楼食品区做动作？存货区起火会怎么样？车可以做些什么动作？”唐宁抬头看着夏千语，看起来一脸的不放心。
“恩。”夏千语点头，指着平面图对他说道：“食品区能做的动作是投毒，但顾客食品中毒后会马上送到医院，现场闹不起来；存货区起货倒是件大事，但当天出货量会非常大，混进去个把人放个火，那也不太容易；车能做什么？车能开车把路全堵住，让客人的车出不来，但就算客户的车出不来，闹腾起来也只是在独立的立体车，主营区根本不会受影响。”
“k，还有哪些地方你认为会有问题？”夏千语用记号笔将这三处给叉掉后，侧脸看着唐宁，笑笑问道。
“我……你的意思是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是吗？”唐宁看着她的神气，心里不禁有些发闷。
“过于紧张会让人失去基本的判断力，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夏千语放下手中的记号笑，拉了椅子坐下后，对唐宁说道：“先说说看，还有哪里不放心？”
“这个……暂时也没有了。”唐宁摇头。
“恩，但是心里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哪个环节会出问题？”夏千语暗自摇头，叹息着问道。
“就是不踏实，觉得对方不会被我们拦截死。”唐宁摇了摇头，皱眉说道。
“k，你想的是对方一定要搞事，恩？”夏千语扯开桌面上的图纸，看着他问道。
“这是肯定的。”唐宁点头。
“他们为什么要搞事？”夏千语问道。
“让世纪城的形象跨掉，让宁达不能重产析崛起。”唐宁沉声说道。
“k，要达到这个目的，行动上必须满足哪些条件？”夏千语再问。
“影响面足够的大、效果足够及时。”唐宁想了想说道。
“没错，所以想象的那些问题，有哪些是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你再列出来，不能满足的，则完全不用担心－－你没有精力应对的那些小问题，他们也一样没有精力去做动作。k？”夏千语摇头说道。
“是，你说得有道理。”唐宁将平面图扯到面前，又仔细看了一遍后，才慢慢折了起来，轻声说道：“世纪城对宁达来说太重要了，所以我想我可能是太过紧张了。”
“所有的项目都一样，没有哪个是特别的，不要人为的给事情赋予你想象的感情与意义，项目存在的意义就是赚钱。”夏千语仰头喝了口饮料后，淡淡说道。
“……你说得对，我慢慢改。”唐宁敛眸思索，虽觉得她说得过于绝对，但又觉得她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一个项目，就是一个赚钱的工具，当这个项目的使命完成，便不再具备价值和意义。
若不是这样的思想，她也不可能以那么利落的手段让五家地产公司重顺重组；若不是这样的思路，她以投资人的身份，那么多投资案一家一家的谈下来，又怎么能在项目落成后转身就走？
如果不能转身就走，又怎么能有足够的精力和敏锐的洞察力去做下一下项目。
唐宁低低吐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额头后，看着夏千语轻声说道：“我好了。”
“好了就走吧。”夏千语起身往客厅走去。
“我走了，你早些休息，明天见。”对于夏千语直接利落的逐客令，唐宁早就习以为常。她对他从不客气，却也足够包容、足够耐心。
夏千语也不应他，到客厅后拿了本坐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坐下后，便从旁边的柜子里抽了烟点着，边抽烟边看，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
记得第一次看她抽烟，是少时在宁达的一个年会上，她抽着烟拥着卖笑的女子，笑得风情万种，身上却散发出让人无法亲近的冷意，那时候他是讨厌他的，从而他讨厌商业社会。
第二次看到她抽烟，是在他和她起了很大的争执、他说了伤人的话之后，她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就缩在这个沙发里，抽烟、沉默。
今天是第三次，唯一一次从容着不带情绪、不为演戏，只是习惯、只是放松，看起来多了几分帅气优雅，在她缓缓吐出的烟圈里，有股迷人的味道。
只是他仍不喜欢。
他想，可能是自己接受的教育太正统了，他努力的说服自己－－在伤心的时候有一支烟帮助缓难过、在放松的时候，有一支烟能让你舒缓情绪，就和他喜爱健身一样，也没什么不好。
唐宁微皱的眉头一点一点的松开，直到整个面部完全的柔和下来，才对夏千语轻声说道：“我先走了，晚安。”
“车钥匙带上，帮我把门关上。”夏千语点了点头，目光放在中并未移开。
“好。”唐宁轻应一声，弯腰拿了放在沙发上的大衣后，轻步离开了公寓。
*
冬天的夜空象蒙着一层厚厚的黑绒布般，静谧而有质感。
唐宁黑色的车子，在夜的街道里划过一道利落的流线，很快便在大街上变成了一个黑点。
他的每一天都是这样，从天亮到天黑、紧张而匆忙着，脑袋里想的永远是项目、是工作、是问题。
早已无须刻意，他的作息、思维习惯，已经越来越接近夏千语了。在他有时间想的时候，他会思考要如何做成夏千语；而在没时间想的时候，他已经逐渐成了第二个夏千语。
在这样的匆忙中，他已经忘了时间－－忘了在半年前他还是以去联合国为骄傲的学生、忘了一个月之前他还在为苏蔓的离开而伤心痛苦得不知所以。
现在却只觉那些事情已经好远好远，竟需要翻遍记忆才能偶尔想起；远到在看见路灯下拥吻的恋人时，心里隐隐的疼痛已经可以转瞬即忘……
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只想着利润、想着价值、想着拿项目的庸俗商人而已，曾经白衣飘飘的温润少年，在随着夏千语奔走算计的时光中早已远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