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珩呼吸落了一瞬,将情绪敛在眉目间,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凝视着沈休。“为何要与我结交?”
沈休唇角带笑,眉眼生花,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毫不忌讳的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因为我心悦你呀。”
顾念珩怔怔的抬头,看着沈休那被茶水晕染的分辨不清神色的眸子,袅袅而起的淡烟笼上了她几分英气的眉。
昏黄的烛光,月色光华流入顾念珩的眸中,缱绻动人,他浅浅的笑着说。“你说什么?”
沈休眼神一闪,蓦然向前,近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在脸上的温热,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发出的清淡的檀香。
沈休目光灼灼的盯着顾念珩,看着他不自然的微微别过了头,嘴角飞扬出一丝笑意,“那年我随父乘舟离开京都,我回头望着江畔,青柳摇曳,水波潋滟中,眉目美好,身段风流的白衣少年随手摘下一片柳叶,送至唇边徐徐吹响,声如流云,轻易的就拨动了心上的弦。”顿了顿,沈休突然轻笑起来,懒懒的说道。“我还记得当时因为你,我痴迷着一个不留神当场掉进江畔里了,来了个华丽的江畔洗礼后,大病了一场。一别京都多年,那翩然如鹤,皎然若雪的神仙哥哥自然是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深入骨髓的执念。你说,怎么办才好?”
顾念珩微微一笑,瞥了沈休一眼,难得来的兴致,走到屋子的一角,抽出柜子里存放的完好的柳叶,坐在如泻的月光中,轻轻吹响,声如流云。
杏花未遇疏疏雨,杨柳初摇短短风。
沈休沉默不语,每个音符没有哪一次如这一次这般清晰明朗的落在心间,听他将命运里的悲欢离合从容的在唇边倾泻而来,那个明月夜,微凉如水的月光下,沈休又想起江畔青柳的初见,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人,白衣墨发,顾盼生辉,眉眼间认真的神情烫灼了一颗情窦初开的心。
一曲罢,顾念珩眉眼风流的看着沈休,低沉的声音自他口中传来。“我非断袖,亦对你无意,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沈休心头一凉,眉目轻阖,“无碍,我对你有情就可以了。”
顾念珩看着沈休煞有其事的眉眼,竟无言反驳。
沈休闲闲地往桌前一坐,举起茶盏,气定闲神的撇开茶面上的浮沫,又是浅酌一口,长叹。“来日方长。”
看着沈休又将眼神轻佻的投在自己身上,顾念珩悠哉悠哉的回话。“你这是在赌什么?”
沈休挑了挑眉,半开玩笑的挑起顾念珩的下巴,道。“你。”
顾念珩倒是很淡定的瞧着沈休。
空气里有轻巧的脚步,由远至近。
沈休身子一僵,抱着手臂,扬眉,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角落里换下来湿哒哒的衣服。“我要走了,衣服送你了。”
“你自个回来取吧。”顾念珩依然是一派淡然的神色,出声。“摸清了顾府的地形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白白浪费岂不可惜。”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沈休缓缓的弯起唇角,仰头望他。“嗯,是费了不少心思,至少头几日我在你家院墙抬头望明月的时候,本着一曲笙歌抒发感情,没想到都把在你府上逗留的鬼给吓跑了。”
顾念珩俯身,一寸一寸的靠近了她,然后笑出了声。
沈休干脆利落跃窗走了。
顾念珩听着推开的窗在风中吱呀作响,微凉的风拂过面颊,看着骤雨初歇,满地残红的院外,久不回神。
她,许是在屋外站了许久罢。
有敲门的声音传来,门外,侍卫低头盯着门口的一滩水渍,询问。“公子,可有人来?”
“无。”顾念珩淡漠出声。
沈休脚步抬起落下的无声,一路不敢有一丝停歇的回到了自家门口。
抬头望着像蒙了一层纱的沉沉微云,沈休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