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后花园的小亭里,刘艺然一脸怒气地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只木凳不知是被哪个仆人用了,恰巧放在亭子旁边,她不扫一眼,飞起一脚,顿时将那只挡她道的小木凳踢落进了湖里。
她还不解气,一把将旁边不知什么树伸探过来的枝条甩开,枝叶哗啦,她甩袖恨恨地走进了亭子,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一个没眼色的下人脚步匆匆地端上来给她解渴的茶水也被她扫落在地,碎片散了一地。
“小姐,这个许含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跟在她身旁的孙露低着头朝她低声说道,“小姐也不用太生气,想必方菲那边已有消息,那什么世女的笑不了多少日子了!”
刘艺然被她这一提醒当即醒悟,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我娘她什么时候回来?”
孙露见刘艺然转了表情,便也放松了下来,笑着回答道:“夫人明日就能回来。”
刘艺然眯着眼,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她冷冷笑了声:“你去找几个人,把今天的事散布出去,我就不信她还能坐得住!”
孙露抓了抓脑袋,脑子突然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小姐,散布要推新政收商税的消息吗?”
刘艺然抬手就朝她脑门弹了一下:“你个傻蛋!让你传她赶商户扔贺礼!这都不懂,白跟我混了那么多年!”
孙露立马卑躬屈膝地道着歉:“小的该死小的糊涂,小姐骂得对!”
刘艺然甩袖冷哼:“还不快给我去!这点小事再办不好就别回来了!”
孙露见状,连滚带爬地出去找人了。
潞州城里做生意的都有个自己的圈子,许含虽然以蚕丝赛的名义和秦琉璃合伙开了绒花坊,一时之间成为生意场上炙手可热的人物。可惜比完赛后,她一直深居简出,除了秦琉璃,从不见外人。
因此潞州城的商户们对这个京城来的神秘世女都极为好奇。明里暗里地想在秦琉璃那里打探点消息出去,每每都被他十分巧妙地绕过了这个话题,所以这都快一年了,有关许含的各种八卦一直没停过。
她和秦琉璃都出身于京城里的世家大族,一个世女,一个贵公子,女未婚男未嫁,任谁听了都忍不住会瞎想,更别说他们两人关系如此微妙了。
秦家当家主事的叫秦曼,现任太仆寺卿,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从三品,可如今的秦家也只能出她这一个稍稍出色的人才了。
秦琉璃的父亲是秦曼的一个侍君,尽管自己有着出色的经商才华,无奈身为男子,又是庶子,再能干,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颗暂时有用的棋子。
秦曼有个姐姐叫秦曼乐,考了多年科举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后来秦曼考上后,她索性和三妹秦曼雪接管了秦家的产业。
秦曼雪打小就被当作秦家产业经营人来培养,可惜她天生不是这块料,一直到秦琉璃开始接手秦家产业,她连连亏损了近十家铺子。
秦老夫人还剩一口气时,为了保住秦家上下,只得放出话来,十三岁的秦琉璃全权管理秦家所有产业,轻易不得外嫁。
就因着这条遗言,秦琉璃再无人上门说亲。
秦曼有些迂腐,不过还是很听秦老夫人的话,何况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管着秦家产业他也得利许多,为此,她自然支持她娘留下的话。
秦曼乐和秦曼雪虽然抗议,但事实摆在她们眼前,上头要依靠秦曼,下头自己还不是这块料,能安心地坐在秦家老宅里享受着仆人前簇后拥、小侍左拥右抱的生活,她们还是得老老实实地闭嘴。
然而就在皇商开始竞选之际,潞州传来消息,秦琉璃在潞州与忠义侯世女住在了一起!
这个消息无疑像个惊雷。
“你跟我说,你是不是跟那个忠义侯世女住在一起?”秦曼乐坐在上首,沉着眼看着垂手站在面前秦琉璃。
“大姨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与忠义侯世女只有生意上的合作,住在一起是从何而来?”秦琉璃声音不卑不亢。
“哼,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儿装糊涂!”
秦曼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旁边正在喝茶的秦曼雪被她吓了一跳,她忙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打着哈哈:“大姐,你也不用太生气,好好听听琉璃怎么解释嘛!”
说着,她转身对一脸漠然的秦琉璃笑了一笑,“琉璃啊,你也知道当初你奶奶留了话给你,你的终身大事怎么能随意轻许呢?再说了,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这个忠义侯世女的名声。”
秦曼雪似乎想到以前许含所做过的事,一脸的嫌弃,“我听说,她可是男女不忌呢!这样的姑娘家,人家避之不及,你这琉璃公子更应该洁身自好才是!”
听着两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如此贬低许含,秦琉璃怒火中烧,他冷笑一声:“许含是什么样的人,琉璃心中自会衡量,就不劳两位姨操心了!你们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来吧,听说今年的科考,忆彤和晚离又落榜了呢!”
秦曼乐见他一脸倔强,不仅没将她们两个长辈的话听进去,更拿忆彤晚离的落榜来讥讽她们。
她脸上一热,脑袋顿时被怒火淹埋,扬手就朝他脸上甩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秦琉璃被这巴掌甩得脸一撇。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来,秦琉璃暗自咬牙缓缓转过头,眼底闪着恨意。
秦曼乐愣愣地看着秦琉璃,他左脸颊上已浮起一只清晰的巴掌印。可打了就是打了,难不成还要她一个长辈向他一个庶子道歉?想到此,她梗着脖子冷冷训斥道:
“这巴掌就是要告诉你,身为一个男子,再有头脑再能赚钱又怎么样?你不过就是曼的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庶子,是我秦家的一条看家狗!你要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有了老夫人的遗言就当令箭!我告诉你,我们随时都可以撤了你,赶出秦家,没了秦家,你连狗都不如!”
秦琉璃默默地听着自她嘴里流出来的腌臜话,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一个不起眼的庶子,若不是老夫人看上了他那点赚钱的本事,怕是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他为了她那句遗言一直坚守到现在,可换来的是什么?
看门狗!
呵,原来如此!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那两双令人厌恶的眼睛,冷冷说道:“你们如果说够了,就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