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晚,这夜便愈是寒冷。
素景担心许含一直穿着湿衣而染病,便寻机跟那粗使内侍要了套合适的衣衫让许含换上。
系好最后一粒扣后,许含问那内侍:“我母亲可有交待你什么?”
“许大人让奴带小姐出宫。”
许含手势一顿,沉吟片刻,态度坚定:“我还不能出宫。”
“小姐……”
素景正要劝说,许含挥手制止,朝那内侍问道:“母亲的兵都在西郊,如果此时调来只怕来不及,如今宫中能用的兵还有哪些?”
八皇女能动用的武力只有千禧宫里的侍卫,宫中禁军又都是有背景的,只怕想调动还要费些精力,如果能从别处调来侍卫那就能免掉许多麻烦。
那名内侍静了静,似在犹豫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陛下身边有护龙队。”
“护龙队?”
许含眼睛一亮,她曾全面了解过焱国皇宫,护龙队极其隐秘,只怕就连带兵出身的许柳舟都没听说过。
护龙队虽然只有三十人,但她们的武力值简直秒杀宫中禁军,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只是她进宫多次,从未见过护龙队。她转头问道,“你可知如何才能调动护龙队?”
内侍抬眼瞧了她一下:“需陛下手中的御龙令。”
许含眉头一跳:“在陛下手中?”
内侍点点头。
素景见许含真要留下来,不由得焦急道:“小姐,你身子本来就弱,如今宫中局势危急,你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只要有夫人在,许府和小姐定然不会有任何事情!”
“素景,你不用再说了,母亲一直效忠于皇上,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今日无论太女还是八皇女即位,只怕母亲的处境都不会太好。”
听得这一席话,素景震了震。自从半年前小姐在花楼被刘家小姐打伤后,她就变了许多,只是她从不关心朝堂中的事,今日却能看得如此清楚,实在让他意外。
“许小姐想要拿御龙令就必须进汉阳宫。”
许含眸色暗沉,朝内侍道:“带路吧。”
此时汉阳宫里正是剑拔弩张之际。
姜琰长身立于床榻前,手里拿着一张明黄色卷轴,满脸得意:“母皇,您看,皇姐都愿意了,您还犹豫什么?您无非是担心新政之事,您放心,只要儿臣登基,新政还会推行下去。那史上,母皇自然是千古一帝!”
晖晟帝听了,气得脸色涨红,全身使劲只想爬起来:“你、你……”
姜琰喜上眉梢,忙接上:“正是正是,这江山您就放心地交到儿臣手中吧!”
“母皇!”姜琂欲飞扑了前,被姜琰抬手一挡,她愤愤指着这个自出生后便处处与自己相争的八皇妹大骂,“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枉为母皇的子女!”
姜琰轻嘲一声,摇头叹息:“皇姐此言差矣,先有国而后有家,妹妹若荣登大宝,母皇,你,十一皇妹,还有其他皇亲,本宫都会待之如家人。”
“那这些侍卫又作何解释?”姜琂指着那些恶煞般的侍卫气道。
姜琰挑眉似笑非笑:“她们只是来帮母皇下定决心而已。”
她身后不远处,被侍卫架住的陈言礼怒极:“八殿下是要逆天行道吗?”
姜琰无视这杂音,收起卷轴,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母皇,您若起不了身,儿臣来盖这玉玺也是可以的。”
“陛下!”陈言礼生怕晖晟帝答应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架住自己的侍卫甩开,抢走几步嘴角在榻前,“陛下,我大焱国一直立嫡立长,太女有勇有谋,实乃天选之女啊!”
姜琰左眼跳了跳,凤眼微眯直瞪着陈言礼,这个太子太傅说到底无非就是个凭嘴皮子吃饭的货,她这般死乞白赖实在讨人厌!
“陈太傅,你这般岂不让陛下为难?”吴娣扫了眼姜琰,知晓她已是恼极,便冷哼一声插嘴道,“太女即位,岂不让天下人都有样学样?”
陈言礼顿时语塞,脸色涨红,只得朝吴娣啐了一口。她转头却见陆桓和许柳舟竟如旁观者,不禁催促道:“陆太师,许将军就是这样忠君为臣?”
许柳舟冷硬的脸庞微微动了动,冷硬地说道:“我所忠之事,无需你操心。”
陆桓则淡定如水,对八皇女如此相逼,始终视若无睹,不过,顶着陈言礼仿若吃人的目光,她还是淡淡开了口:“太女即位确有不妥,但八皇女即位……”
殿中瞬间静了静,都一眼不眨地看向她,等着她的后半句。
“亦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