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陛下,”菲利普对伊莎贝拉点了点头,“老师是这么说的,虽然我们聊过他可能会因为得意忘形而犯下错误,但老师也告诉我,不应该太在意这件事。”
“至于那个孩子……”池非迟说着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他的年纪不大,所犯的错误并不是大事,只是会让少年人认为自己没脸见人了,如果他走不出来,说明他的性格或者说心性存在一些问题,早点犯错总比以后犯错要好,如果他能够走出来并且吸取教训,他会变得更优秀,那样菲利普也能解脱了。”
“解脱啊……”
伊莎贝拉对池非迟投去幽怨的眼神。
她很想对池非迟这个用词表示不满,但仔细想想,她已经因为临时受命、登上王位而失去了很多,如果真的有一个优秀的人能够担任王储,她也不忍心逼自己唯一的孩子逼得那么紧,在她内心深处,她、池非迟、菲利普也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
她更不甘心了,池非迟真的不能做菲利普的教父吗?
她当初被池非迟拒绝过一次,以她的身份,是不能再提第二次的,那……她是不是要考虑一下,看看能用什么办法把池非迟套路上钩?
“抱歉,是我用错了词。”池非迟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不……”伊莎贝拉收起目光里的幽怨,“我之前有些误会了……不以伊莎贝拉女王的身份,而以朋友和一个母亲的身份,我才需要向你和菲利普说一声对不起。”
菲利普惊讶又不解地看着伊莎贝拉,“妈妈?”
伊莎贝拉又板起脸来,“你应该称呼我为陛下,菲利普。”
“可是你刚才……”菲利普说着,看向池非迟,用生疏的汉语道,“只许州……州……”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池非迟用汉语提醒完,又对伊莎贝拉等人用英语翻译了一下。
菲利普听得连忙点头,重新看向伊莎贝拉。
他妈妈不讲道理……
伊莎贝拉面子有些挂不住,严肃脸道,“但我是女王,不仅仅是州官。”
池非迟看了伊莎贝拉一眼,垂眸端起桌上的红茶。
他懒得解释了。
伊莎贝拉:“……”
那是什么眼神?
“州官只是比喻,是指有权势……的人……”菲利普纠正着,察觉到伊莎贝拉的目光像是要吃人,果断没再说下去,“就是这样。”
伊莎贝拉选择跳过话题,转头对池加奈等人微笑,试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来缓解心头的恼羞成怒,“不好意思,加奈,跟非迟聊得久了一点,我还没有问伱们,你们觉得今天的红茶怎么样?”
池加奈回以微笑,很配合地顺着话题道,“口感滑顺,又有陈茶的厚重底蕴……”
跟池加奈聊了两句,伊莎贝拉又问起灰原哀来英国的感觉怎么样,夸了夸灰原哀那身见面当时就让她眼睛一亮的白色礼服,又跟池真之介说起授勋的事。
“上次我们聊过,不过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伊莎贝拉压低声音对池真之介道,“虽然你不是英国人,但对外籍人士授与爵位早有先例,真池集团为英国境外贸易方面做出过很大的贡献,加奈是菲尔德男爵的女儿,她的教父是亨利陛下的亲叔叔,我和她在还未结婚前就已经熟识,授予你伯爵爵位绝对不会有问题,唯一麻烦的是,授予外籍人士的爵位都是荣誉友伴勋位,而被我不得已回收的‘菲尔德男爵’爵位虽然一样是功勋爵位,但属于级别最高的嘉德勋位,那是菲尔德家先祖用自己的头脑和心血换来的……”
池加奈和池真之介对视一眼,缓声开口道,“陛下,我想要爵位归于池家,只是因为我母亲为了菲尔德家辛苦一生,她为菲尔德家做出的贡献远比那些寄生虫要多得多……抱歉,我的用词有些不雅,但事实如此,如果老男爵的孩子还在世,我和母亲不会握住本该属于老男爵孩子的东西不放,而现在,包括在我母亲在世时,她才算是老男爵的孩子,她不愿意让老男爵的毕生心血、落入那些老男爵可能从来没见过的人手里,我也是一样,要是您觉得勋位的问题很为难,就不用太勉强,您答应帮我用这种手段守住爵位,我已经很感谢您了,我和真之介的态度一向如此。”
“不,加奈,”伊莎贝拉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跟你说这些,不是表达这件事让我为难,你或许不在意勋位,但我很在意,这已经是我能为朋友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了,正好菲尔德男爵的爵位被我回收,得益于此,我在位期间,手里多出了一个嘉德勋位的授勋名额,只是一些人希望得到这个嘉德勋位的名额,所以我稍微遇到了一点阻力,已经解决了,加奈……”
池非迟见灰原哀似乎不太明白,侧头压低声音,跟灰原哀解释着其中的弯弯道道,“我外祖母是老男爵收养的孩子,在我外祖母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老男爵原本的孩子在继承爵位之前就已经过世了,按当时英国的律法,女儿没有继承权,在老男爵所有儿子去世后,爵位应该从他同族的年轻男性里选择,按照血缘亲疏决定继承人顺序,继承的不仅是爵位,还有老男爵所有的遗产。”
灰原哀点了点头,轻声跟池非迟窃窃私语,“我听说过这种继承规则,有人会把女儿嫁给这种法律上认定的继承人,以此来保住家产,那个时期,英国应该在改革阶段前后,如果老男爵想将一切交给自己的女儿,应该可以争取一下,让王室来裁定这一切的归属,也是很有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决定遗产归属的,至少财产是这样,爵位的话,恐怕不太可能……”
“在儿子都去世之后,老男爵到了伦敦,拜见过当时的国王,说明自己希望一切由养女继承,不过直到他去世,裁定结果也没有下来,”池非迟低声道,“菲尔德家的情况很特殊,当时英国很多贵族都没落了,只有菲尔德家及时转型,开始重视贸易,发展得很好,还建立了菲尔德集团,掌握了英国一部分金融业务,在没落的旧贵族里是个特殊的存在……”
灰原哀隐约明白了,“更早的时候,君主决定着贵族的封地或者资产,贵族的优越生活来自于君主,君主有权利剥夺或者给予,但是改革开始之后,君主沦为自由政治的吉祥物,而菲尔德家的财富来源于自身的奋斗,而并非君主的给予,如果再按旧规矩来决定菲尔德家的遗产继承人,会引起一些拥有自己资产的贵族进行抗议,但要是让养女来继承这一切,又会引起守旧的规矩遵守者、和原继承规定的隐形收益者的反对,当时菲尔德家继承权的事,应该挑动了不少纷争吧,不光是新旧观念的碰撞,还有利益既得者们为了自己利益所持的不同观念的碰撞,局势还真是复杂呢。”
“没错,而且局势比这更复杂,”池非迟放轻声音,说得更直白,“偏偏那个时候,我外祖母已经掌握了菲尔德集团,她很得人心,也只有她能够掌握菲尔德集团,这是那些旧规矩继承人们无法做到的事,而她又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愿意也不会嫁给旧规矩的爵位继承人,考虑到社会经济、王室利益、老男爵的意愿,王室想站在我外祖母这一边,但别忘了,我外祖母是养女,她体内没有流淌着菲尔德老男爵家的血,王室想让她继承遗产和爵位,所面临的挑战,不仅是贵族家的女儿是否有继承权这一点,而是贵族家的养女是否有继承权,另外,有一件事是仅有少部分人知道的,老男爵的死亡,跟我的大舅舅……也就是我外祖母的长子有关。”
灰原哀惊讶看着池非迟,回忆着道,“我记得你提到过米契尔是你舅舅,但……他不是你外祖母的长子吗?”
池非迟知道这些早晚要跟灰原哀说清楚,现在也是时候了,“米契尔是我外祖母的第三个孩子,在他之前,我外祖母还有两个儿子,诶德和尼尔,诶德出生的时候,老男爵和我外祖母很高兴,王室也松了一口气,想把爵位和财产都交给诶德,这样他们面临的挑战就只有养子女是否可以继承,而不会挑战到是否由家里女性来继承,可惜在诶德五岁时,他放了一把火,让自己和恰好在那里的老男爵死在了火海中,‘午夜寒鸦’就是那场大火后所剩不多的遗留物之一……”
灰原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么算起来,诶德算是害死了自己的外祖父,而家产到底能不能由养女或养女血脉继承,还得加上人性道德层面上的考虑。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有阴谋!
“会不会是什么人的阴谋?”灰原哀想着,皱眉分析道,“五岁的孩子或许很调皮,但作为贵族家的孩子,又是老男爵认定的继承人,他身边应该会有佣人跟着,他玩火肯定会有人及时发现并阻止,更别说把自己和老男爵都烧死的大火,火势那么大,火肯定烧了一段时间,甚至可能有助物,这段时间里,难道一个佣人发现并且及时救人、灭火吗?诶德能继承到爵位和家产,他的存在剥夺了一些人本可以到手的利益,如果只是诶德死了,你的外祖母还可以生下男孩来继承爵位,但如果不仅诶德身亡,还害死了老男爵,那么,你外祖母的其他孩子到底能不能继承家业,也会遭受到质疑,毕竟她的孩子曾是害死老男爵的凶手,哪怕这个凶手已经去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