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男人被半空,半身浸在水里,气息萎靡,抬眼看了看琴酒,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声音轻却笃定,“不会……她不会来的……”
池非迟观察着男人的神色,确定男人说‘不会’时,眼里没有失望、绝望、难过、不甘这类情绪,相反还带着希望,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维护的人过来,对方不来才是他所期盼的结果。
不介意对方在不在乎他、只希望对方能够逃出生天的感情吗……
不对,山岸没有一丝紧张,这种状态不对。
人在面对重要事物时,总是会患得患失,不可能没有半点不确定所带来的紧张,没有紧张,要么是彻底放弃了,要么就是有着某种信心。
“哦?组织已经锁定了她的行踪,不管她会不会过来,同样是死路一条,”琴酒说着,见男人神色平静,顿了顿,玩味笑道,“你不觉得能够死在一起是件好事吗?”
“不……”男人低头看着从身后流淌向前的河水,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声音虚弱轻微,“我可不想让她看到我死去后的丑陋模样。”
通讯耳机那边,基安蒂反倒有些不满,“现在是比1了,贝尔摩德!不过这家伙笑得还真是讨厌!”
科恩简短道,“这是爱情。”
“这可不能作为背叛组织的理由,”琴酒目光冷意渐浓,却放下了枪口,“山岸,但愿你能够得偿所愿吧。”
“啊,谢谢。”男人语气轻巧地低应着,却微微皱了皱眉。
“贝尔摩德,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池非迟用嘶哑声音问道。
他不信山岸那个‘不希望被看到丑陋模样’的理由,到了至今,山岸还不慌不忙,不得不怀疑这两个人还有别的准备。
“还有十分钟……”
坡道上方,贝尔摩德靠在摩托车旁,抬起手腕看表,突然笑了笑,“还没接到那个女人开始行动的消息,看来我要输了啊。”
池非迟看着上游的水面走神。
组织掌握的情况,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不过他对这次行动的情况不了解,情报掌握得也不多,只能看琴酒能不能及时发现问题了。
“哼……”琴酒突然冷笑出声,一字一顿道,“盯错了地方,那个女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桥下,被吊着的山岸脸色变了变,又很快舒缓下来。
贝尔摩德双手怀抱在身前,看着河堤坡道下的两人,有些不满地微微皱眉,“琴酒,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监视出了问题吗?”
“不,是一开始就不对,”琴酒依旧目光冰冷地盯着男人,声音沉冷,“火灾是两周前的晚上八点前后发生,他汇报那个女人死亡的消息,是在晚上八点四十分,组织确认火场里没有发现尸体,是火彻底熄灭、刑事警察结束调查之后,时间是晚上十点,之后找到他是晚上十一点,地点是……目黑区玉川公园!”
“呃,大哥,这有什么不对吗?”伏特加疑惑道,“这家伙和那个女人策划纵火后,立刻带着那个女人回到了自己在目黑区的住所,带上武器,准备逃往川崎市方向,结果被我们在路上堵住,不过在抵达玉川公园前的加油站附近,他们对接下来的逃亡计划好像出现了分歧,那个女人下车离开,而山岸则是继续前行,直到被我们抓住,时间上看是没有问题啊,他们行动的路线和所需的时间能够对应上,而那个女人的动向,我们的人也从加油站员工那里得知,并且很快就追踪到她一路前往警视厅所在的区域,妄想依靠日本警方的庇护,躲开组织的追查……”
“工业园区?”池非迟看了看琴酒,转身往坡道上方走。
“没错,”琴酒觉得池非迟突然折返回上方的行动有点不对,转头看了看脸色变幻的男人,也转身跟上,“他和女人分开的时间,是在抵达加油站之前,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对方一起逃亡,前往目黑区,自然也不是为了拿武器,或者说,拿武器只是顺便,他应该很清楚,在组织的追杀下,一把手枪根本做不了什么!他真正的目的,是可以直接运送货物到码头的工业园区,只要在车子抵达工业园区附近时,找个没人的地方,将那个女人打晕或者让那个女人藏在当天晚上会运走的货物集装箱里,自己开车带上事先联系好的替身,继续前往川崎市……”
伏特加有些意外,“那、那也就是说……”
“工业园区晚上送货前往码头的时间,是在晚上十点半,那个女人藏身的箱子,说不定还跟我们擦身而过,一直抵达码头,”琴酒沉声道,“而那个替身则坐车跟他同行一段距离,他在一个加油站员工远远能够看到的地方,让那个替身下车,就算没有那个加油站员工,他也会找其他目击者,而那个加油站员工看到他们的车子时,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根本不可能看清那个女人的具体长相,只能看清发型、大致的体型和身上的衣服,在组织调查人员拿着照片找过去时,看着照片人的体型、发型和着装打扮,只会先入为主地认为就是他所看到的人,并给我们提供了假线索,不经意间误导了组织的追查方向……”
“而那个替身只要立刻前往警视厅附近,因为居住地旁边就是警署,组织调查的人追查到那附近后,担心因为行迹可疑被警署的警察盯上并且盘问,所以在追踪线索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只是确认有个女人躲在那里,最多只是远远看到一个相仿的身影……”
“因为那里距离警视厅太近,组织就算想不顾警署那些警察而行动,也要顾虑到附近的警视厅警察的支援速度,不敢在那里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要那个替身按他所说,尽量不出屋子,依靠着屋里囤积的食物生活,我们的人也很难接近确认她是不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