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珝真目前没法接触到这个应该还静悄悄活在北宫里的娘娘,但她随时都可以去撩拨孟荣华啊!
当谢珝真得知孟荣华身边多了个老嬷嬷的时候,愈发确定了她姑姑还活着,甚至能量不小,连北地枭鸱都能偷运进宫里来,而且又选了那样一个时候进行袭击
想到这个,谢珝真猛地落了一身冷汗。
她原就怀疑那枭鸱是冲着自己来的,现在联系上先帝德妃和孟家的一应信息,更是在认证了自己的推断的同时,感到一阵阵后怕。
寿宁宫距离宝思阁那样接近,若是皇帝对王选侍上心些,愿意怜惜她流产失子之痛,那么那天晚上,皇帝是完全没必要亲自护送谢珝真回宫的。
更别说邓贤妃似乎还受伤了。
她虽然没有用自己的伤势争宠,甚至连受了伤都没表现出来,但那个月请安的时候,大家还是看到了她缠着绷带的手,走动的时候也稍微有点儿一瘸一拐的模样。
皇后的族人流产。
位列四妃的邓氏伤了腿脚。
而谢珝真分毫无伤,甚至,若是没能及早揪出诗芒的话,她也是有谋害王选侍流产的嫌疑的
作为案件的嫌疑人,宝思阁和寿宁宫又不过百步的距离
环环相套。
若不是皇帝相陪,又善使拳脚,那谢珝真纵使再胆大,再镇定,恐怕也要被那突如其来的枭鸱袭击受伤,更别说她还怀着孩子,但凡磕碰到了,后果难以设想。
该迟钝地感动于皇帝的保护吗?
不。
谢珝真想的反而是——他到底知道什么,又想做什么?
时间回到现在。
孟荣华被许宝林尖锐的话语直击心脏,她恼火地甩开许宝林的双手:“不过是个贱民玩意儿,别以为你扒上了谢氏,就能、就能”
许宝林任由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慢慢渗出血迹,甚至用另一只手将伤口撕得更大:“就能如何?”
“就能得宠?”
她的笑容丝毫未减,鬓边垂下的步摇轻轻摇晃:“我不是已经得宠了吗?”
许宝林张开双臂,像是鸟雀展示自己身上绚烂的羽毛一样,向孟荣华展示其了自己化为实质的宠爱:“此为玉宇琼楼九纱衣,孟荣华可晓得是如何制成的?”
“光是这打底的料子啊,就要从蚕子开始,精心挑选出生得最圆润饱满的,再以十四岁以下的处子,亲手摘取百年老桑树的嫩叶养育,直至长成吐丝,在取蚕丝中最最均匀柔软的那一小段,染色,与金银丝一起织成缂丝缎子,再取了同样手法养出的丝线中最莹白细巧的,编织成这软硬适中,网眼恰到好处的轻纱”
只一套衣裙而已,费时费力又废人。
比起成品的美丽华贵,它所代表的权势和尊荣才更被人所看重。
随着许宝林刻意炫耀的叙说,孟荣华只感觉到自己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
这种衣裙向来只供奉给皇室,是可以抵一地的税赋的。
她虽是世家贵女,也没能耐去得这样的一套衣裙,而如今而如今象征着天家富贵,皇帝盛宠的衣裙,穿在一个处处都不如自己,也没任何地方能叫自己看得上的,出身低贱的女子身上了!
她怎么敢?!
孟荣华感觉到自己嘴巴里一片腥锈的血气,强咬着牙说道:“如此奢靡之物,劳民伤财,委实不是我等嫔妃应当享受的,我孟氏,百年世家,虽无华服,却有,独一无二的风骨傲骨,只此一物便价值连城许氏,你莫要以为,穿了贵重的衣物,你也就能变得贵重起来如此虚浮轻贱,人品低劣,你”
“哎哟!”许宝林却抬手捂着嘴笑起来,“妾还当孟荣华世家贵女,不但打小能背家系族谱,也对你世家的过往历史如数家珍呢。”
“你什么意思?”孟荣华忽然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却只见许宝林缓缓开口说道:“这玉宇琼楼九纱衣,乃是大盛开国之时,从曾经侵略中原的外夷那处缴获的战利品”
她似笑非笑地逼视着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的孟荣华:“虽然保存得好,但到底是老物件了,只是陛下说这东西做都做出来了,与其束之高阁,不如叫它发挥应有的作用。”
“这套衣裙在当年的胡人宫廷里,应该也是被人穿过的吧,唉,我也是高兴过了头,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孟荣华家在北地,外夷入侵之时,你们为保住自己百年世家的经营,对着胡人卑躬屈膝,奉为主君不说”
“你你住嘴!”孟荣华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许宝林哪里会如她的意,勾勾唇角:“还把宗主家的女儿,送去给胡人做姬妾呢,哎哟,这可真是你世家高门的好风骨,好傲骨哇!”
她神色一凛:“不知孟荣华家中可有活到现在的老人,他会不会觉得这身衣裳眼熟?”
孟荣华几乎快要被她气得厥过去了,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不知自己该如何反驳,焦急之下呼唤起了季兰嬷嬷和新霞的名字。
眼见火候是差不多了,可还没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许宝林哪里肯就这么放过她,当即拦住了人,继续出言讽刺道:“你自诩世家高贵,还不是谁当权就上赶着去伺候谁,连与我中原有深仇大恨的夷人都恨不能趴下去做狗,竟然还有脸自诩贵女,端着架子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的,你世家风骨有没有我不知道,但这脸皮可真是叫人甘拜下风!”
“我父兄在朝为官,做的是利国利民之事,我无论如何也是比你这个不顾父亲生身之恩的贱人高贵。”
“再高贵,高贵得过皇子吗?”许宝林正等着她在辩无可辩之后,说出这句话,把父兄端出来呢,“等谢才人生了皇子,我也便能得孕了,到时候,你就抱着送女给血仇外族为姬妾的世家好傲骨,跪在我脚底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