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的后冠造型大气华美,用料十足,戴在头上时仿佛也给佩戴者周身添上了一层莹莹宝光,谢珝真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想哪怕就只是为了这样华美的一顶冠冕而不为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她也是心甘情愿去争上一争的。
收拾好了被华服美饰短暂迷惑的心神,谢珝真坚持要带着同样盛装打扮的女儿一起乘上凤车,前往宗室祖庙祭奠先灵。
这年月,但凡家里发生什么大事,都少不了要过问或是告知几句祖宗的,皇室自然也不例外,何况常言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谢珝真如今的手掌不仅仅只伸到了朝堂之上,在军中也借着军家兄妹和西南女兵们硬生生给啃下了一块来,当然也不会放过在这一块上为自己母女二人争取更多的机会。
凤车的车轮悠悠转动。
路氏宗亲的老长辈们早已在祖庙等候。
谢珝真身穿完整的皇后礼服,怀中抱着女儿缓步走下搭在车边的台阶。
就在她抱着陆微垣出现的那一瞬间,好几个已经白须白发,基本上是足不出户一心养老的王爷、公主都皱起了眉头来,谢珝真看见了,但谢珝真不在意,她只是抱着女儿昂首阔步地从他们之间走过,没有给任何人发言说出还未受封的公主进入祖庙不符合规矩的话来的机会。
“娘亲,这里的烟好大呀。”陆微垣小小声地对谢珝真说道,“不好闻。”
谢珝真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以同样细微的声音回复女儿:“元君既然不喜欢,那等你长大了,可以把祖庙里焚烧的香例给改掉。”
“可以改啊,那就好。”陆微垣小大人一样板着脸点点头,然后被她娘亲放下来,示意她跟着跪在一旁的小软垫上。
早已等候在此处的宗令比先前在门外等候的老一辈宗亲要年轻许多,他身上的爵位虽然没有那些人那么尊贵,却比他们更得帝心,当然,也更懂得顺应皇帝的心意去行事。
宗令摊开早就写好的圣旨,将谢珝真一通猛夸,用词十分繁复华丽,甚至因为过于浮夸而显得有些腻味了,但谢珝真选择原谅亲笔写下这封祷词的皇帝——毕竟年纪上来了就是会这样子。
她最在意的只不过是那句“册为皇后”罢了。
香烟袅袅,长明的油灯簇拥下陆氏代代先祖的牌位并不幽暗,反而显得威严而璀璨,面对被一层层摆高,像是小山一样的历代帝王、皇后的牌位,谢珝真带着女儿在宗令的唱词里行了叩首的礼节。
她额头恭敬地贴在软垫上,心里想的却是——自个儿今日把你们最优秀的继承人给带来了,希望各位祖宗不要太过迂腐,千万别看走了眼去保佑别人,不然就别怪自己把那人送过去与你们祖孙团聚,共享天伦了!
在祖庙里祭拜完先祖,谢珝真还得再乘着凤车到太极殿去——此处乃是大盛宫殿的正殿,平日里朝臣们上朝的地方,谢珝真对这地方并不陌生,早朝她已经参与过好几次了,只不过先前都是和皇帝一起从后头的门直接到朝上去,而这一次,她要穿过武百官与观礼的宗亲、外夷使臣,自太极殿前的广场上的御道走过,朝着等待在高台之上的皇帝走去。
车轮再次转动起来。
凤车两边的羽林卫士的银甲在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但分列两旁的武官员的注意力并未被其夺去,他们绷着张严肃的脸,虽然不能直视,但也还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在凤车上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的身上。
有人的脸色愈发忧虑,垂眸似乎是思索起了大盛此朝注定会有女子参政的未来;有人目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悦——这自然是早就投效了谢珝真的,谢珝真越是得势,也就意味着他们越能有好处;而有人紧咬唇齿,青筋显露,似乎对于谢珝真受封后位一事存着十分大的意见。
但无论是忧虑,还是欢喜,又或者愤怒,他们已经无法更改这女子注定要成为皇后,在她以女子之身掌握朝堂大权的路上更进一步的事实。
坠在凤车上的金铃叮当一声,车架稳稳停住。
谢珝真依旧把陆微垣抱下了车,只是这一回她将女儿放在自己身侧的地上,然后牵起了她的小手。
母女二人拥有一张极其相似的面容,又穿着颜色相近的礼服——陆微垣被谢珝真提醒几句之后,果然对自己的公主服饰生了不满,直接去寻皇帝要他身上那件,而皇帝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给女儿换了身早就备下的黑色打底,上用金红交错的丝线刺绣凤凰纹样的小礼服。
她们一步步踏过铺着红毯的白玉台阶,来到这个国家的君主身前。
皇帝脸上的笑意从今早起来开始就没有下去过,他穿戴全套的天子大礼服,一挥宽大的衣袖,自他左右两侧,便各自走出一男一女两个礼官来。
这两位礼官手捧玉圭,先向谢珝真微微躬身行礼,而后,那女礼官便张开双唇,她声音嘹亮:“百官,拜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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