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族人仓皇四散,而卜者子桑却再次出现。在红色的剑雨当中来回穿梭,不多一会儿,那些零散的九尾狐族人就被他聚到了一起。悲夙也趁势来到我身边,将我扶起。
“万狐血阵已经启动,能暂时拖延一会,赶紧走!”
子桑不知何时也移了过来,他警惕地看着正被千万利剑包裹着的族长,急切地对我们说。
危急之中,子桑领着我和悲夙,还有九尾狐一众族人,艰难地行进,朝着思之渊的方向退去,只因受伤的九尾狐族人太多,且多是些老弱妇孺,我们前行的速度很慢,好在那血阵仍然将族长困在其中,给了我们些许喘息的空档。
但尽管如此,仍心尤所悸。
我似乎还不能彻底从刚才发生的那场可怕的打斗中完全脱离出来,我的眼前依旧是血红一片,还有那双比献血更加红得渗人的眸子,那种感觉甚至比让我再次回到充斥着殷红的魔域还要觉得恐怖。
若非万狐血阵起了一丝作用,只怕我们已然丧生在那充满了血腥和杀戮的石林之中。
“这血阵并非真正的万狐血阵,威力也与真正的万狐血阵大相径庭,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以他现在的能力,只有睚眦能勉强应对,可如若睚眦有任何差池,便无法再设结界封印神女魔气……”
路途中,悲夙却让原本就陷于谷底的众人再次一记重击。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所有人都只顾着暂时躲过最迫在眉睫的危险,可真正逃开之后,却发现难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结局,于是,这原就已经支离破碎的众人,更加显现出绝望之态。
“若是此刻那巫山神女重见天日,却不知神女愿不愿接受这利用她原生的魔气变异的九尾狐族长?”我捂着左肩上刚刚止住血的伤,艰难地说。
“你……竟有这样大胆的想法?这可是对神女的极大亵渎!”悲夙看穿了我的意图,有些无奈地恼怒。
“亵渎?那神女死后一念成魔,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不是对她天神身份的亵渎吗?及时神农在世,怕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吧!”我愤然说道。
悲夙略微思忖,却也只能叹息一声,道:“或许也只有如此了……”
“你们是想……”
“不错。如今唯有重启神女墓门,将族长引进去,这里的众人才有一线生机。九尾狐擅自修习魔气,会伤及真元失去常性,其戾气可毁去一方天地也不一定。如今,只有以神农大神之神力为引建造的神女墓,才勉强困得住他了。加上墓中虽然盘桓着浓郁的魔气,但越是集中在神女棺椁附近的魔气,越是纯净,族长无法为己所用,神女残存的意识支配那些魔气,必然会与族长发生抵抗,两者相斗,必然消减彼此的灵力,这样也间接保护了结界。彼时再请睚眦施法巩固结界,的确能够事半功倍。”
“重启神女墓门?谈何容易!”子桑颇有疑虑。
“重启墓门,虽然不易,却也并非不可能……只是……”
“重启墓门,是不是也需要神女遗族的那颗灵石……”
悲夙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将我的疑问统统问出来。你曾说神女墓的结界乃是神农大神所设,是为了锁住神女的怨气,可我细细想来,这似乎与神女遗族不能离开并无关系,困住他们的,那究竟是什么?况且,你既然能够送我离开思之渊,自然也能送神女遗族离开,却为何非要破除神农的结界?”
依然是一声叹息过后,悲夙继续说:“困住神女遗族的,的确不是神农的结界,而是……神女的怨气。”她顿了顿,接着道,“在神女怨气溢出之前,神女遗族并没有过多的束缚,他们生活在思之渊底,只是无法跨越这道思念的深渊,但因为对天神有过承诺,所以他们的族长也不允许族人离开此处。可是后来,昆仑镜被取下后,神女墓结界有所削弱,神女怨气溢出,除了配有神农灵石的族长之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受到怨气侵害,而且这怨气盘踞在他们内心,仿佛想要将他们的精气都吸入墓中。再后来,我不得不以灵力封印了他们的心智,让他们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但却仍然无法彻底隔断怨气和他们的联系,所以,唯有将怨气彻底从他们身体里清出,才能让他们得到解脱。我与族长商议之下,便想出了唯一一个值得尝试的方法,那便是以碧玉簪和大禹血脉为诱饵,将他们体内的怨气引出,继而借灵珠之力将这些怨气暂时封住,再利用九尾狐族的空间法术将他们快速带出思之渊,否则,神女的怨气一旦出来,最先侵蚀的对象便是曾经对她信奉崇拜的神女遗族。”
“可现在要是用灵石打开墓门,那其中的神力必然耗尽……倒不如……我们让族长一并将这些怨气带回墓中吧。”
我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直接将想法和盘托出,悲夙听了也略微一惊,但却再提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案。
“我虽不能完全听明白你们的谈论,但这样是否会冒很大的风险?我九尾狐一族几经波折,现已衰落至此,决不能让九尾狐族的将来断送在我的手中啊……”子桑颇有顾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若听任组长破除了血阵杀出来,只怕被灭族的就不只是你九尾狐一族了。”
身后九尾狐族人们窃窃私语了一番,似乎也是有各自的想法,但最后还是有人提出来,只能如我们提议的那般破釜沉舟,才有一线生机。
子桑虽有担心,迫于如今的形势,也只能同意。于是,浩浩荡荡一行人便径直来到了那道思念的深渊跟前。
此时,血阵离我们已经有一段距离,惨烈的攻击声已模糊了,唯有足下那黑黝黝不见底的深渊让人感触真切。大家都停留在原地,细细碎碎议论着。
“这思之渊深不见底,我们该如何下去啊?”
“这深渊内不能使用法术,万一那神女怨气控制不住,我们可是连退路也没有了。”
“哎!如今能怎么办呢?可怜我九尾狐族几经蹂躏,竟然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
众说纷纭,大家似乎都没有抱有太大的希冀。
悲夙也流露出惶惶不安,她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打开神女墓,如果失败,只怕神女遗族也要跟着陪葬,那她一番苦心,便全白费了。
“你既然能看到过去未来,你也说了我的命运不止于此,那此次我们必然还有绝处逢生的生机,也不必太过悲观了。”
我见周围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虽然心中也是没底,但却仍不希望大家放弃这一线希望。毕竟,我大费周折来到这里,若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必然是不甘心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家且跟我前往渊底吧。此处结界是我所设,我如今开一道口子,你们可以用空间法术跟随我直接到渊底。
“走吧。”子桑向族人示意。
思之渊底。
此刻,我的周身突然疼得火爆,左右两边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原先所受的内伤还没得空隙调养,如今又受了重击,如今也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灵力勉强支撑着自己向前走着。悲夙搀扶着我,她虽也受了轻伤,但毕竟她没有实体且借助了昆仑镜的神力,没有我那么严重。九尾狐族中那些稍微强壮些的男性帮衬着那些受了伤的老弱妇孺,缓慢行进着。
虽不知悲夙的限制灵力的结界还能撑到几时,但此时已经身在思之渊底,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不知为何,越是往前,我的脑中就越是混乱。虽然个中因果似乎都理得差不多了,如今的计划也商量得比较具体了,但我却总有隐隐的担忧,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奈何我的伤似乎愈发疼的钻心,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同样是到了那些帐篷样的土屋之间,悲夙衣袖一挥,一众人便随着地面下陷,不消一刻便到了神女遗族的据点。
许多九尾狐族人也与露出了与我初到时一样惊讶的神情,这处昏暗压抑的空间,让所有人都觉得十分不悦,于是,我听见了些许抱怨和争执的声音。
悲夙表情凝重,她默默念了一段口诀,一圈微微闪烁的光晕自她周身现出,再逐渐扩大,直至将所有九尾狐族人都包裹起来,再一收紧,所有人顿时为之一振,刚才的争执声归于平静。
“我用灵力暂时封住了他们对灵气的感知能力,此处神女怨气比据点浓密许多,怕他们抵挡不住。”悲夙在子桑发问前便回答了他的疑惑,“往前便是神女墓墓门所在,届时还需要卜者与我一同施法。”
子桑沉重地点了点头。一众人便朝着墓门的方向前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