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琬宁一边在心里心忖着,一边向父亲的房走去,打算再拿两本兵看。
今日乔夫子离开的早,她可以有多一些的时间看看旁的。
只是刚走到虞德陵居住的院子外,忽然听到一阵打骂声传来。
听那声音虞琬宁便已知道是谁,一时挑了挑眉,停下了脚步。
也就是前年的事,某天孙姨娘突然带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来来见虞德陵,说是她的远房表弟,原本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只是家里遭了灾,一场大水将田亩尽数淹了。
如今日子过不下去,只好进京来投奔姨家,可孙姨娘的父亲生意做得并不算大,一个小铺子,养不起多的人,于是便教他来大将军找孙姨娘。
孙姨娘说自己心软,见不得亲戚落难,便想求虞德陵将人留在府里,赏口饭吃。
末了又说她表弟能识断字,早年还考过乡试,只是未曾考上罢了,虽算不上有大才学,但帮衬着打理府中诸事,还是能没什么问题的。
那时候府中的管家刚刚因病告老,管家一职空缺,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孙姨娘是想让她的那位表弟进将军府做管家。
且不说虞德陵如何想,虞琬宁当时在旁边听了,心中也是一声冷哼。
这个孙姨娘,真是脸大得没地儿搁了。
堂堂大将军府,管家一职是何等重要的?岂是她随便寻来的阿猫阿狗便想染指的?
便是连向来不大管事儿的虞夫人,听了也觉不妥。
虞德陵自非蠢人,当然不允,不过当时也不好太驳孙姨娘的脸面,便说管家之职,他已有合适的人选,不过既然孙姨娘的表弟求上门来,也不好拒之门外,便让留下,在府中打理后园,负责些洒扫方面的事务。
孙姨娘当时虽然面露失望之色,不过能让人留下,已是虞德陵给了她天大的脸面,自然不敢再多求什么。
那个人叫王安平,面色白净,逢人便笑,看着一团和气。
只是虞琬宁向来不喜欢那人,除了先入为主的与孙姨娘的关系让人反感外,主要是觉得那人面相不正,身上似乎总带着股子邪气。
只是上一世,府中并没有过这样一个人,所以虞琬宁一时摸不准这人的底细,便暂时缄默不语罢了。
实际上,虽然大部分情况还是与上一世重来一般,但还是有些许小细节,与上一世不同。
所以虞琬宁除了拼命学习外,对别的事情向来小心应对,以免这一世的人生偏离了上一世的轨道,让她与原本命中的男子失之交臂。
只是今日,刚把孙姨娘克扣府中用度的事情翻出来,此时又听见王安平苛待府中下人,虞琬宁心中生气,不打算再袖手旁观了。
另外,也许这件事,可以成为对付孙姨娘的切入点。
“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什么话?”
虞琬宁淡淡地说了句,便就近在一处亭中坐了下来。
墨梨会意,忙转身去了。
不一会,她便带着两个人过来。
一个便是那个面色白净,让虞琬宁望则生厌的王安平。
另一个,却是一个左脚微跛,面色黝黑的青壮汉子。
看到这个人,虞琬宁脑中忽地闪过一道亮光,对于此人,她有此印象。
上一世,她死后化为蝴蝶,回大将军府来见阿爹阿娘,却见御林军围府屠杀,就是这个人,为父亲挡了数箭,血尽而死。
虽然到最后,父亲终究还是力战而亡,但此人的忠义之心,也是世间难得。
这样的人,虞琬宁告诉自己,绝不可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这一世,她一定要护这些人平安。
“是出了多大的事?要如此大的动静,扰得人不得安宁?”
虞琬宁冷冷地盯了王安平一眼:“王管事,你不是不知道,我阿娘爱静,你在中院外面如此喧闹,成何体统,也是我阿娘向来宽和,倒纵得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也学会仗势欺人了。”
“三小姐这话言重了,小的委实当不起。”
王安平忙躬身行了礼,只是不待虞琬宁发话,便直起了身。
“实在是这新进府的下人不成话,又懒又笨的,让他修剪个花草,从早晨到这会了,没修多少不说,还把许多花草给剪坏了。小的既然领了这差事,到底是担着责任的,下面的人事情做不好,孙姨娘怪罪下来,小的免不了要吃瓜落,因此行事急躁了些,一时没留意是在中院外头,声腔高了些,总是小的不对,若夫人怪罪下来,小的自去领罪便是。”
听了这话,虞琬宁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这个王安平,听着话说得十分漂亮恭谨,实际上却十分倨傲。
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那便是:做为管事,我管教下人是应当的,就算动静大了些,夫人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跟我摆谱了?
同时又表示,他是孙姨娘的人,不必受旁人管束。
看着微躬着身,状似恭敬,却又眉梢唇角皆是轻慢的王安平,虞琬宁心里冷哼一声:你还真拿我当小孩子,听不明白你的话了?
她暂且没再理会王安平,转而看向那个挨打受骂的青壮汉子。
见他穿得十分单薄,此时正值春日,春寒未尽,而此人身上穿的,却是夏日单衣,只薄薄的一件粗麻单衣。
正因单薄,便隐约可见他臂上几处隐隐渗出血迹来,可见方才挨了鞭子,而且被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