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玉城寻阿母 (第12页)
雷震子刚回终南山，就被黄天化堵了个正着。
黄天化手里举着一封信：“这是你写的举輴发信？”
雷震子心里也发虚，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荒唐！简直是荒唐！”黄天化把手中的信抖得哗啦哗啦响，“武王伐纣你没参加过吗？当年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写这样的信？杨戬师輴兄从不首先出战是冷漠、狠輴毒、胆怯、看着同輴门送死，没有参与诛仙阵和万仙阵之战是临阵脱逃——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雷震子被黄天化质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杨戬他性輴情确实清冷，像个白面生，不像个战将……”
“那就是胆怯了？那就会临阵脱逃？”黄天化怒气不息，“这都是卢藏用教你的吧？怎么？污輴蔑杨戬师輴兄通敌说不通，就改污輴蔑他胆小懦弱？哼，说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将胆怯，这简直是最荒谬的侮辱！你这么说，当年我们的敌人都不会答应的！三千年来慑服于他勇武的妖魔也不会答应！”
雷震子无言答对，竟把卢藏用对他说的话全吐了出来：“可是他阴輴谋暗害东海，已经是三界的大害。可是要想处置他，又碍于他功劳太大，人心不服。我不这样写的话，怎么对阐教众輴弟輴子交待呢？”
“原来还是为了一个‘交待’！”黄天化冷笑一声，“我不管杨戬师輴兄现在是不是所谓‘三界的大害’，就算他真的犯了错，也不该把过去的功劳一笔勾销！——当然，你们也做不到，不可能把他的功劳一笔勾销。咱们就看看，到头来究竟是谁没法‘交待’！”
西方主金，北方主水，都是收敛肃杀之物，因此监押囚犯之地多在西北。阐教也不例外，监押罪人之地乃是昆仑西北的玄岩山。玄岩山山势巍峨，冰雪绵延数千里，比之昆仑也不遑多让。雪水顺着山谷潺湲而下，汇聚成数条河流，其中一条就是墨玉河。
哪吒溯墨玉河而上，在山谷间辨认了一下方向，穿过荆棘，掀开紫蔓，在山石上几处特定的地方敲了几下。只听一阵岩石摩擦的钝响，山石豁开，露輴出后面被遮掩的洞輴口来。
“坐监的吗？”禁子在里面问道。
“什么坐监的？是我！”
禁子闻言伸出脑袋一看，见是哪吒，忙将他请进去。
走进墨玉石牢，这一段甬道十分狭窄，以哪吒的个头也须低头才能通輴过。两头的门一个向内开，一个向外开。再往里走，是一间石室，探监的人只能到这里，不能再往石牢深处去了。
“你把杨戬叫出来，我见见他。”
禁子进了石牢深处，过了一会儿，只听一阵金铁摩擦地面的声响，杨戬戴着重镣被两个禁子押到了。沉重的铁链将他五輴花輴大輴绑，脚镣又极短，迈不开步，更何况他又带着伤，走不快。两个禁子不耐烦，直接从腋下挟住他，一路拖了出来，粗輴暴地摔在地上。
哪吒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指着两个禁子骂道：“好大胆！我二哥要不是有伤在身，哪有你们使威风的地方！——给我出去！”
禁子们当然知道哪吒的本事，要是他真想劫狱，凭他们根本拦不住，留下来也不过是白白伤损，只得听命离开了。
“二哥！”哪吒搬了只凳子，扶着杨戬坐下，绕到他身后去解铁链，“他们虐輴待你了？”
哪吒一边解铁链，一边不着痕迹地从腰间取出一只造型奇特的天青色印鉴，正要按下去，却又犹豫了一瞬，将落印的位置从后心移到了右肩。
淡红色的符一闪，消失在了杨戬身上。
哪吒已经察觉到了，阐教现在的气氛很不正常，杨二哥很可能是被陷害的。那些勾輴心輴斗輴角、不择手段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可是——可是二哥自己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自从他上天为官，就已经与那些不忠不孝之辈沆瀣一气，获罪这么多年来也不见改观，反而更加反复无常。尤其是对东海，他实在称得上又狠輴毒又阴险。更何况这一回，是三姐告发的他，那幅画上的字迹也确实是他的——难道他真的阴輴谋暗害东海吗？
哪吒本应把杨二哥救出来，可他不得不承认，他怕了，怕了二哥捉摸不透的心思、诡谲多变的言行。他想着，总得保证自己救的人不会为害三界才行。獬豸神輴兽能辩真伪，獬角印烙的就是说輴谎的人。二哥啊二哥，你可千万不要让哪吒失望啊。
“二哥，三姐拿过来的那幅画……真的是你画的？”
“不是。”
落印处没有动静。
哪吒舒了一口气，手脚麻利地把铁链放了下来。
看来是三姐搞错了，这件事完全是奸人陷害二哥的。
“这么说，那幅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苦笑从杨戬的嘴角划过，他暗暗提气等待：“没有关系。画那幅画的人从来就没有听命于我。”
右肩上一阵剧烈的灼痛，杨戬双手紧紧攥在了一起，面色发白，冷汗直流。普通的灼伤只痛一阵子，等到肌肤烙坏也就不觉得痛了，可是这獬角印的灼伤却能层层蚀入。伤口不断扩大，鲜血顺着胳膊往下輴流，肩后的肉本来就不多，很快就露輴出了白森森的肩胛骨。
哪吒眼睁睁看着杨戬的肩后被血洇湿，大吃一惊，心一下子凉了。他慌忙念动口诀，收回符，一把扯开杨戬的衣服，施法止血，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倒转瓶口直接往伤口上撒。
“二哥，我……”哪吒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对弱者的同情顿时压过了被欺輴骗的愤怒，他把药瓶塞輴进杨戬手里，“是我做事不周全，你好好养伤……”
杨戬打翻了药瓶，一声脆响，小瓷瓶摔得粉碎。
“谁稀罕你雨后送伞假殷勤！”
“我还没骂你，你倒说我假殷勤！”哪吒脸都气白了，“你要是不骗我，獬角印哪里伤得了你！好，我是假殷勤——假殷勤的人这就走！”
说罢，哪吒站起来，低头出了甬道，离开了墨玉石牢。
杨戬施法消去了血迹，慢慢把衣服拉起来理好。
他哪里不知道，哪吒是带齐了法宝来的。他要是觉得自己确实是被冤枉的，想都不想就会劫狱。
从墨玉石牢逃脱，对于哪吒来说不在话下，对于杨戬来说当然更是如此。赤精輴子也知道这一点，事实上这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正好把杨戬逐出阐教，拔去眼中钉。
有的人还在南柯草的迷梦里沉醉，可是他们却忘了，阐教内对他们这伙人不满的大有人在，只是敢怒不敢言。如果一个杨戬走了，再加上一个哪吒，这样的先例一开，他们还会再沉默下去吗？到那时，阐教的再次分輴裂，恐怕就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