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
尹栀莲两手无招架的余力,但右手仍死死的握着刻有青龙雕的手枪。
这很显然是从魏笙的枪套里偷出来的,死鸭子死到临头也嘴硬说的就是眼前这个了无扮相,一身正气的戏子了。
抓着他的自然就是魏笙,一席军阀戎装,一只手就制服了这个叛逆的戏子。
“爷说的你听就是了。”
音色低沉尚且还有些许撩拨之意,若不是此事事关性命,尹栀莲恐怕会犹豫片刻。
“不行,此事我绝不会有半分让步。”
尹栀莲神情坚定,台上的温柔风情分不到台下半分。
“你若不送爷,便在这房中呆着,待事后再去也不迟。”
魏笙放开尹栀莲,故作起身,尹栀莲还在琢磨魏笙的用意,却被魏笙再次制服,而手枪自然回到了魏笙手中。
“你想怎样?”尹栀莲开始慌张起来。
魏笙此时却不再作答,将手枪放回枪套,整理着衣袖,全然不顾尹栀莲。
“爷可是找了她人唱这出戏?”尹栀莲的语气竟弱了下来。
“莲官不唱,自然有他人做替,若是改变了主意,跟门外下人说声便是,若是还未想好,那就在屋内继续待着。”
魏笙始终不与尹栀莲对视,背着身走出了门。
“爷这是要关奴,还是要弃奴。”一声戏腔,一副戏嗓。
“这最后一场戏少不了咱,可这最后一程又为何要多一个你……”
尹栀莲瞧着架上的戏服,这是他亲自选的,从行头的衣料和线料,珍珠,翡翠,衣袖的边边角角,无一处不是用心至极,但至今还从未穿过,今日这一出戏,他去定了。
“天问归西……”
此时台上的人已开嗓,台下尹栀莲已经扮上,一双含情目,凤冠霞衣,举止如和风拂柳,齿间似燕语呢喃,一汪清眸如水。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浮一袭水袖,唱一出牡丹亭。声音的悠扬,越调的婉转,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细雨淋漓,又似杏花扑面。
此时众人目光便聚焦在这台下幕布后的声音。
“在场的都是些个日本人,那些日伪军都进不来,还有国民党的高官,据说都是亲日的,莲官儿,您就听魏军爷的,让小的们替您就行了。”
一旁的掌柜边说边为尹栀莲整理衣衫。
“叫腊月下来”尹栀莲冷着脸说道。
“这出戏还没完,这时候下来不妥当。”掌柜的虚着声。
“他小鬼子能懂什么,叫她下来,唱的真是污了我的耳朵,何时有我站在台下等她的道理。”尹栀莲摔着袖子。
“哎是是是,你别生气,别气坏了嗓子。”掌柜的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吩咐一旁的小二。
腊月收声下了台,只见她扮相模糊,应是哭过了。
“往日我教你的你是一样都记不住,逞英雄倒是跑到我前面去了,叫那些个小鬼子听出你的哭腔,别说你的小命不保,我们的计划也都让你哭瞎了,带上咱戏班子的行头,从后台的暗门走,我给你们准备了马车,小鬼子不走,你们就别回来。”
尹栀莲厉声吩咐,清了清嗓子给伴奏的一个眼色,唱了起来…
腊月是尹栀莲的小徒,平日也是唱功了得
可她终究不能这样枉死,尤其是不能代他死,瞧着台下的人人鬼鬼,昨日还是些个爱听曲的戏迷听众,今儿个就成了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当然也包括那个魏笙。
这出戏今儿个不唱给听众,就为唱给自己。
“栀子落君衫,梅意问雪莲,盼君归蹄声,眉宇淡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