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柴守玉盛装打扮,看起来比往常更为娇艳。
一袭淡红色曳地长裙将她衬得容光照人,青丝高高地挽成了华髻。髻上插一支七宝珊瑚簪,簪尾还悬着两颗玉白的珍珠。
与珍珠显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乌黑的眼珠子,灵动而不失狡黠,流盼生辉,别有一番风姿。
李存勖看呆了,速速起身去迎:“你的手杖呢,怎么没带?”
柴守玉垂首道:“哪那么娇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完看了一眼刘知远和随侍的太监。
李存勖摆手叫他们下去。
“玉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为何打扮得如此明丽?”
“皇上喜欢吗?”
“喜欢。”
“那皇上就什么也不要问,让臣妾静静地陪皇上一天。”
李存勖心中生出疑窦。但他心爱的守玉不说,他便不问。
只见柴守玉从一旁的柜中抽出一沓宣纸,道:“皇上,咱们来画画吧。”
“好。”
“画什么呢?”柴守玉歪着脑袋想,“不如就画臣妾和皇上初次见面的时候吧。臣妾记得,皇上当时是要纳璇珠姐姐为妃的,只因璇珠姐姐毁容了,这才退而求其次地看上了我。”
她那委屈的小模样,看得李存勖心动又心碎。
“不会了,朕以后的眼里就只有你。咱们不画这个,画别的吧。”
柴守玉想了想:“那就画臣妾被刘皇后折磨得生不如死,皇上如天神一般降临的那天吧。皇上的英姿,臣妾到现在还记得。”
李存勖更心疼了,握笔的手都在发抖。那样的场景,他每回想一次,就痛一次。
他扔掉笔,说:“玉儿,咱们不画了。”
柴守玉默默地拾起来:“画吧,今日若不画,臣妾怕……”
“怕什么?”
柴守玉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要不我们就画开心的日子吧。皇上画什么,臣妾就看什么。”
李存勖把这两个多月两人在一起的“幸福”与“甜蜜”全部回忆了一遍,一张张诉诸笔下。每一张中的柴守玉都是那么娇俏可爱,又灵气逼人。只是脚上有伤,身边不乏手杖与搀扶的宫女。其中还有一张,是李存勖亲自为柴守玉换药。
他看着她烂穿了孔的脚底,想象着她在雨夜里是如何的奋不顾身。
画着画着,他的心一片柔软。像云,只要轻轻一吹,就能落下绵绵的雨来。
李存勖的眼睛很干,心,却早已湿了一大片。
他献宝似的将画碰到柴守玉面前:“玉儿,朕画好了。”
不经意低头一看,看到柴守玉满目泪光。
“皇上,臣妾会永远记住一生中最幸福的这段时光。”她说。
这话带给李存勖巨大的恐慌。
“发生什么事了?你要离朕而去吗?你听朕解释,朕封刘氏为后,完全是为了你。”
“我知道。可如今要离开的不是臣妾,而是皇上。”
“此话何解?”
柴守玉打开了桌上的木盒:“皇上喜欢臣妾,是因为皇上中了情蛊。皇上中蛊后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臣妾,所以才会对臣妾情有独钟。如果没有这次意外,臣妾什么都不是。这盒子里,装着郭大人千辛万苦去蜀国找来的解药,一旦服下它,皇上就会忘了臣妾……”
“不可能!”李存勖浑身发抖,“太医从来没有对朕说过。”
“他们是怕皇上担心,故意瞒着。这蛊虫虽不致命,却会消耗人的气血。皇上难道没发现,这些日子御膳房做的多是药膳,里头搁的全是人参、灵芝、鹿茸、雪莲……”
李存勖的心如低悬的月,眸光里的色彩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近来他总是心痛,比以往四十年都要来得多愁善感。太医请脉也变得格外频繁,开给他的尽是些大补之药。
他从前纵情声色,的确勒令太医院给他好好地调理,可自从爱上柴守玉以后,他再也没有宠幸过谁。他在等,痴痴地等,等着柴守玉的伤快快好起来,等着将她拥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