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还真有一些……”
曹操的嘴角微微的向上一扬:“说来听听。”
细作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道:“就在小人临还鄄城之前的几日,徐州的别驾从事糜竺,也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个据说曾是蔡中郎家仆的人,因为记得许多蔡中郎所遗曲乐,糜竺就将此人请至家中,将蔡中郎所遗曲乐教习给糜家的乐伎,以便日后流传于世。而这个人听说每隔上一、两天还会去酒肆奏上一曲,引得徐州诸多士子争相听习……”
细作的话还没说完,这边忽然扑嗵一声闷响,却是郭嘉从榻上一头栽了下来。曹操与荀彧各自一愣,赶紧伸手扶起郭嘉。还不等二人开口询问,郭嘉却挣扎着一步窜到了细作的跟前,手一伸攥住了细作的领口,急问道:“你可探知那人姓名!?”
细作吓一跳:“不、不知……”
郭嘉大怒:“怎么会连姓名都打听不到?”
细作道:“此人不愿显露姓名,而且这、这……”
荀彧在一旁拉住了郭嘉:“奉孝,别为难他了。他们去打听的主要是军情民意,对这些趣闻逸事又哪里会留心?真要留心了,我到要责怪他们是去玩了。”
郭嘉病还没好,连喘了好几口粗气之后才放开了细作,荀彧也就向细作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出房去。细作会意,正想退出房去,郭嘉却突然又问道:“你不知他姓名就算了,那你可知道他在酒肆奏乐时,是用何乐器?”
细作这回到是不假思索的回应道:“笛,竹笛。”
郭嘉的脸色顿时变成了铁青色。一旁的曹操因为和郭嘉还只是认识了几天,对郭嘉还不是很了解,也就有些莫名其妙,但荀彧和郭嘉是老朋友,知道郭嘉会这样肯定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挥手赶走细作之后,荀彧便问道:“奉孝你何故如此?”
郭嘉摇了摇头,扭头却向曹操问道:“明公兵马还需几日方能出征?”
曹操沉吟道:“今处夏中,兵马调集固然不难,但这青黄不接之时,钱粮却不甚足……若?”球踢给了荀彧,谁让荀彧是曹操的大管家来着?
荀彧道:“已在急调,大概还需十日。”
郭嘉猛一顿足:“不行!十日的话多半会来不及!明公当火速出兵!”
曹操一惊,急问道:“为何?”
郭嘉道:“糜竺请来的宾客,只怕就是点拔我来投奔明公的人。他早已料知明公必然会兵发徐州,原本就作好了去郑玄公那里避乱的打算,可现在却突然被糜竺纳为宾客……”
在场的曹操和荀彧可都是智力值在九十以上的人物,一听到这里就都站了起来,再彼此的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明白一件事,就是那个人如果把跟郭嘉说过的话再说给糜竺听,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布衣白身,话说出来多半会没什么份量,也没人会留意;但如果是由糜竺这个当官的人把这些话说给陶谦听,陶谦却是会信的。而陶谦一信,徐州就肯定会赶紧的作开战准备,那介时曹操打徐州的仗就不好打了。
再看郭嘉又猛喘了几口气,稍稍的调息了一下之后向曹操道:“陶谦年迈,不善治军,徐州沿途各郡县军兵大多松散无备。今明公已然师出有名,则兵当速发,至不济也当以先锋急攻,一则要打徐州一个措手不及,二则务必要切断徐州与周边诸郡县的联系。至于现有钱粮不济之事,可先将大部皆调给先锋用度。后军可稍缓徐进,徐州沿途谷米将熟,后军可掠在野之谷以充军实。明公不可犹豫,时日稍迟若徐州有备,且连结其他诸候以御明公,那这徐州,明公就多半会拿不下来了!”
在原有的历史里,郭嘉曾评价曹操是“得策辄行”,说明曹操是个相当果断的人。而此刻的曹操也当真没有半点的犹豫,马上就点头道:“孤这便去召集诸将起兵!若,你随孤同往。”
说完曹操又看了看郭嘉,稍稍的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奉孝你病未痊愈,还是先在这里安心把病养好吧。待你病体康复之后,孤希望你能随后军同至徐州阵前,为孤出谋画策。”
郭嘉也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向曹操拜了一礼道:“明公放心,嘉痊愈之后必会前往。”
曹操点点头,伸出手去在郭嘉的肩头拍了几下,这才叫上荀彧一同赶回议事厅去了。再看郭嘉双手抱怀,倚在门沿上目送二人离去,心中对曹操的遇事果绝也是再一次的肯定,只可惜自己的身体状态没跟上,不然这次就跟着曹操一起出征,说不定还会有些能够展露的机会。
不会这会儿刚才心急之下的冲劲一过,郭嘉就觉得自己浑自上下又酸又痛,只好呲牙咧嘴外带步履踉跄的爬回榻上。刚缓过来点劲,郭嘉却又没来由的想起了某个点拔他的家伙,于是便呐呐自语道:“你说得没错,这曹孟德的确是当世少有的英雄,也必是能尽展我才的明主,只是你怎么就躲到了糜竺的家里去了?临别之前,你不还说差不多的时候会到我这里来混口饭吃吗?现在你躲在郯城城中,城破之时难免会有玉石不分之祸,你难道会不知道?还是说,你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才躲到郯城城里?亦或是你有别的什么打算?哎哟……”
高烧了三天,现在烧才刚退没多久,病都没好的病人想这么多,头会不晕才怪了。而头一犯晕,郭嘉也就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不过嘴里还在念叨着一句话:
“现在曹公大军将出,看你这家伙会如何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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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这头,陆仁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会闹出一个曹操提前出兵的结果,那打死他也不会把当时的一番话说给郭嘉听……不过那会儿他也不知道荀立就是郭嘉。
郭嘉担心陆仁会把那番话也说给糜竺听,可是陆仁对糜竺压根就一个字都没提过。毕竟在陆仁看来,这些话可不是能乱说出来的,哪怕现在自己是糜竺的宾客又能如何?这事情没发生之前,自己乱捅出去,搞不好死的还会是自己。反正现在是躲到了糜竺的家里,刀枪弓箭什么的到不了自己的身上,不该惹的麻烦还是别去惹的好。
而此时此刻的陆仁,正小心翼翼的……趴在马背上,试图让跨下的坐骑挪一挪马蹄。可不论他如何的摆弄,跨下的那匹高头大马就硬是动都不动一下。
“哈哈哈……”
糜贞骑在另一匹马上,望见陆仁在马背上是这般德性,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了起来,言行举止间完全没了平日里一个大家闺秀的端庄之态。不过这是在郯城城外的郊猎之地,身边也没什么外人,糜贞敢放开了疯。
“哎呀哎呀,陆先生你知礼、谙音律、精算术,身兼多才令人惊呀,可怎么、可怎么……”糜贞也是笑得有点没劲了,只是伸手猛指陆仁的骑姿。
陆仁现在是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的抱住了马脖子好让自己稳住身形不从马背上摔下来。听见旁边糜贞的笑声,陆仁的老脸一阵通红,尴尬非常的回应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是人就总有不擅长的事嘛!想我自幼家境贫寒,又终年四处流浪的,哪里有机会去学骑马?”
糜贞笑容可掬的策马来到陆仁的身边道:“骑马没那么难,其实很好学的,但是想学精的话就一定要多多练习才行。陆先生,你别这样用力的抱住马颈,试着抓住缰绳坐起来,然后踏稳马镫,双腿再稍稍夹紧一点……对对对,就这样!陆先生既然是初学骑马就不要纵马奔驰,先徐徐策骑而行,知道该怎么用力之后再试着去让坐骑跑动起来。”
陆仁老脸再红:“糜小姐你饶了我吧!我宁可再帮你算几十卷的陈年旧帐,也不想这样坐在马背上被你这样取笑。”
前几天糜贞找陆仁喝酒的时候,正好有人送上一大笔的糊涂帐请糜贞处理,顺手的就被陆仁解决掉了。别忘了陆仁的芯片可是超高性能的电脑,算些加减乘除真的是连豆芽菜都算不上,不过却又把糜竺糜贞给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汉时算术能力好的人可不多,而史料记载中,一些人如果算术能力好,都会带上一笔“精算术”,像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就有这么一笔。此外郑玄年轻时拜入扶风马副的门下,也是因为数学能力强,在某次事件中才得到了马融的重视。
现在陆仁又来了这么一下,会不惊到糜竺和糜贞才怪了!至少至少,他们算是能算得出来,但要用珠筹摆算上半天,可陆仁却是站在那里看了几眼就把结果报了出来。单就计算能力而论,谁敢和陆仁相提并论?这就好比算盘硬要和计算机比速度,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不过这会儿的陆仁可真顾不上这些,很尴尬的坐在马背上也不知该说啥才好。说陆仁不想学骑马那肯定是在骗人,自己要在这个时代混上个三年半的时间,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跑路开溜逃命,这年头又没有机动车,不学骑马能行?不过就算是有机动车陆仁也不会开,陆仁他只会骑电瓶车和自行车来着。
至于糜贞嘛……其实糜家的子弟都会骑马,史料上都说糜竺是“自竺至照,皆便弓马,善射御云”。照指的是糜照,糜竺的孙子,在蜀汉官当到了虎骑监。糜贞虽然是女子,但早年间跟着糜竺四处跑生意,自然就少不了要骑马的时候,不学会是不行的。
还有糜贞这样放肆的大笑陆仁,则是与陆仁相处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下来,糜贞又总是强拉着陆仁去“喝酒”,早都把陆仁的脾气给摸透了,知道陆仁其实很好说话,只要不碰一些原则性的事,和陆仁开点玩笑没啥关系。反过来陆仁也乐得装傻,一则是要和糜贞搞好关系以便于继续呆在避难所里,二则被小美女开点嘲弄的玩笑其实是种享受……别说陆仁犯贱,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基本上都会犯这种贱。
正在这里笑闹着,那边糜竺却骑着快马赶来,口中则呼喊道:
“祸事了,祸事了!小妹,陆先生,快快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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