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恋一个地方,往往是那里有等你回归的人。时彦在院子里站了一阵,终是转身关上了柴扉。
新坟上落了一层厚实的金色桂花,醇香的气息就像老头子常饮的酒。
时彦走到坟前,跪下,扣头,然后痴痴瞧着墓碑,喃喃道:“师父,你说我对师妹的关心和保护是因为你的术法。”
“可你已经把术法解了,为何我还是放不下她?师父,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他苦笑。
按理说术法已解,那他就会对千草毫无留恋和关注才对。可料理完师父的后事,回到官署的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她现在的处境。
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会不会遇到他在官署时抓的那些个恶妖。
或者,是那些比恶妖还要多的坏人。
时彦总是止不住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师父离世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师父把装着草叶的锦囊给了他,就是说还会再见到千草的吧?
心里还是有些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开心的。
为什么呢?时彦想不通。可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得去找千草,念头的终点是辞官,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顶着一顿骂出来的。
只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心情倍感轻松,仿佛即将要去赴一场盛会。
离开前,时彦又去了一次师父家。院子还是那个样子,只是落叶变多了,他提着新买的菜走进去。
打扫,通风,劈柴,烧水,做一餐不怎么好吃的饭。
每一件事他都做的极其认真,像是要娶新娘子似的。忙完的时候,已是日暮。把饭菜端到坟前,他一个人对着一座坟,喝酒吃菜。
最后,回院子提了包袱和最后一坛桂花酿。
关上柴扉,把桂花酿埋在坟前。说一些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时彦把剩下的纸钱烧尽,忽然笑道:“老头子,我走了。”
“我去找千草,她除了行医治病什么都不会,我担心……不管这是不是你的术法,我都会去。对世人和其他生灵来说,医者众多。可对我们而言,千草只有一个。”
时彦拍拍衣袍站起来,鞠躬道:“对不起,我辞官浪费了你教授驱魔术的心血了。”
说罢,他走向拴在院子外面的骏马,绝尘而去。千草在哪,时彦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会找到她。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身边的时候跟不存在一样。
可对方忽然消失后,生命里却像是缺了一块。时彦循着自己的感觉,在南之地奔波,很奇怪的寻人方式,他说不上来,但就是能感觉千草走过的地方。
终于,在一个叫乌衣镇的地方他遇到了千草。
即将被烧死的千草……
整个镇子的人像是麻木的冰柱,站在镇子中央用来赶集的那块空地上围观她被烧死。几个术士手持火把,像是在等待最佳的点火时机。
而他的千草此时正被绑在贴满符箓和插着捉妖宝器的架子上,浑身是血。
被血渍染花的脸毫无生气,只是那双含着不解的眸子里还有活着的气息。可惜,她的不解没有谁站出来解释。
解释她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接受火刑。
“千草!”时彦冲到血腥气最重的地方,直接凌空而起,踩着围观人群的肩膀和脑袋扑过去!
这一声熟悉的声音让千草的眸子亮了一下,但又很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