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章的脑子里像被狂风刮过,他怔怔看着镜子,摇头。
“既不嫌弃,你又为何不接?”蜉蝣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脸上的寒意褪去不少——这个家神之镜的继承者,看起来怎么有点呆?
他终于缓缓抬手,拿住了镜子。
“对不起,我也认为掌家交代的事情不妥。但我现在人微言轻,力量弱小,有朝一日,我不会让身为家神的你去做这种事的!”
唐玉章像是脑子发烧一样抱着镜子说完,摇桨离开了湖心。
只留一个莫名其妙、但被震撼到的蜉蝣还飘在那里。“不让我做这种事吗?这小子知道的好像还不少呢。”
呆呆看了一阵远去的小船,蜉蝣伸展着腰肢,陡然化成无数蜉蝣飞散。
有几只蜉蝣朝小船的方向飞了一段距离,才又折回去。在虫子记忆的深处,有丝丝缕缕的东西,似乎和那个少年牵扯着。
三日后,唐玉章又来了湖心。
他是来叫停蜉蝣的任务的,唐府出了大事。距家神现世不过数天,唐泽就死了,其他一同去端祭品的小厮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十几条人命,还是唐掌家的得力暗刀和左膀右臂,他此时正头疼着呢。
“掌家收回成命了?”蜉蝣把纸还给他,上面已经被朱笔划了数道,是毁掉了欠账和拿走记忆的人家。
唐玉章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叠好,放进袖袍里:“不是,是我自作主张。”
蜉蝣惊讶,下意识落在小船上:“你这个传话的人胆子不小啊,就不怕掌家砍你手脚以作惩戒?”
“他现在可没这个空。”唐玉章盘腿坐在小船上,“最近的事情够他忙的,除非……”
“除非他想让我出面解决这件事。”蜉蝣也坐下,一人一妖并排坐在船头。
唐玉章幽幽望着水面,眉宇端正:“我不会让他得逞的。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唐家势力太大,甚至能左右官府,无人敢惩治他们。如今他们死了,也算是洗掉了唐家的一些罪孽。”
“你这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和你性子极像。也是个明面温顺,实则刚强的人。”
水面上冒出一个小小的透明水泡,一只刚刚蜕皮的蜉蝣努力挥动着翅膀从里面钻出来。
她伸手,那只小虫子竟稳稳落在她的手指上。
“谁?”唐玉章转头看她,确切说是看那只虫子,但他的目光里留意的却是她的脸。有那么一瞬,他心跳如擂鼓。
蜉蝣看着虫子的两对翅膀上下阖动,挑起了眉梢道:“唐家的始祖。”
“……”唐玉章哦了一声,神色微微失落。还以为她想起他了呢。唐家的始祖,唐玉章自然是知道的。
每一代姓唐的匠人都会在自家的学堂里学到关于那位始祖的字。
“他没有唐家后人写在里的那样强大,而我,也没有上所写的那么神通广大。但你很像他。”她一挥手,小虫立刻飞出去。
许多虫子从水下飞出,水面上顷刻热闹起来。
蜉蝣说了很多关于唐家始祖和始祖后代的奇闻趣事,却绝口不提她自己。唐玉章听了一阵,心里冒出来的想法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