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那儿坐在吃餐凳子上,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擦血。脚踝那划了道手指长的口子,没感觉有多痛,但纸巾一下子就染红了。血还在流,但不太多,不过把袜子弄脏了,按以往的经验看,差不多就要止住了。那么长的伤口,止血贴也贴不住,心想回家再算了。
我哭丧着脸叹了口气,早知道不追它了。不过,没想到他……那小时候不是经常会被人欺负,好惨,怪不得来这边上学。我们学校在这附近的中学里差不多是垫底的程度,按他的成绩,学校随便选,可他却来我们学校,离他家最远的地方,学校里找不出几个他以前同校的同学。难道他以前被霸凌了!那两个人应该是外校的,霸凌到这来了,他是偷他们家了,还是吃他们家大米了,凭什么这样欺负人,我真的不能理解这种事情。身边总有我看你不顺眼就要打你的事情发生,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要千里迢迢过来欺凌压迫,实在是太没道理。
还好他武力值满分,或者说超常了。虽然我看着害怕,打架当然是不对的,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打赢了真解气。
我拿开压在伤口上的纸巾,血是不流了,但伤口的皮有点外翻,唉!这就是吃瓜的代价。洗澡怎么办,碰到水挺痛的,也不知道几日能好。
哎,不对,他会不会把人打坏了……应该不会,他那样聪明不会干这种傻事吧……可是……上头了怎么办?我已经开始各种脑补,他那样好的人不应该犯这样的错。
我越想越担心,又匆匆跑了回去,喘着粗气贴在墙边偷听了一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大概已经走了。我放松下来,直接探出头去瞄他们打架的地方,想找到些蛛丝马迹,了解一下战况。
一入眼帘的是一个神情恍惚又颓废的他,背靠墙壁站着,身上的白色校服脏兮兮,衣领也被扯坏了。胳膊有几处擦伤,血迹斑斑,脖子上有红痕,一侧的脸颊绯红,我猜是被打的。他意有所感地看过来,眼神里满是孤寂悲凉,好似被人遗弃,又遭人毒打的狗子,牵动人心中的柔软。
我一对上他的眼神就将脑袋撤回,我这是自投罗网了,早知道不跑回来,他那么大个人要你担心,傻缺。打赢了都那么落寞,打输了会不会哭得不能自已。除了我弟小时候哭,我还没见过其他男孩子哭,还挺好奇的。但眼下还是快点离开为妙,我可没忘记他凶起来的模样,我还是有点畏惧的,而且我嘴笨,不会安慰人。
我顾不得脚痛,我又逃回去了。心中感叹:何苦来呢,没事找事,又累又伤。
我气喘吁吁地回去,我姐已经等在那里了,凶我说跑哪去了,再不回来她就要自己走了。
我狡辩道:“橘子跑那去了,我担心它就跟过去了,结果脚弄到了。”我指了指废楼那里,又指了指我脚上受伤的位置,不知怎么的又流血了。三分痛装做七分痛,面上还惨兮兮,我姐不好再指责我,看顾着我回家去了。
周日,我怕扯到伤口痛,瘸着腿到教室,迎来了大家的关心问候,我十分人情世故地表示还好。其实那天回去就觉得越来越痛,伤口越看越觉得严重。当天我姐就领着我去村里的卫生站包扎。消毒的时候痛得我使劲抓我姐的手臂,我姐被我抓痛了,给了我几拳头。
“辰毅也受伤了,脸上这里都青了。”隔壁班的女生指了指左边的眉骨。
“啊,怎么回事,谁打他啊!”坐旁边的女生说。
“不知道,脖子和手臂上都有伤,听说膝盖也乌青一片。”
“谁啊,嫉妒他?”
“不知道,不过……有点不厚道地绝得更帅了,平日里不笑的时候只觉得优秀,高不可攀,现在负了几道伤,特像桀骜不驯的校霸,被他看一眼,骨头都要麻了,超有杀伤力的,啊啊……超好看的,今天过来的时候他就迎面走过,真的绝了。”
“哇,他什么时候来上课,我也想看……”
两个女生荡漾着手拉手,激动兴奋地不得了。
别说她们俩了,整个班的女生都激昂起来,今天晚上大家的情绪格外躁动。女生看脸,男生好奇,到底谁打他了。但他绝口不提,看着还是同以前一样,但又不一样,总感觉笑意不达眼底。而且以前温润的形象不再,整个人好似挣脱了什么束缚,舒展放纵开来,年纪不大却隐隐有了成人模样。
我们整个晚自修都没有交集,好似我那天没有出现在他眼前,我的心情逐渐由紧张转为平静,只当那天我没有看见过。白天遇见也各自眼神回避,一直示好的人,突然冷落你,心中不免失落,怅然若失。
可晚上他又突然走过来,问我想吃什么早餐。我疑惑地看着他说:“不知道哦,明天想吃什么吃什么。”
我们四目相对,突然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相知感,很奇怪,感觉好像有什么把我们两个圈在一起。
他忽然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指了一下我脚上的伤,又看了我一眼,然后走掉了。
他脸上的伤让他看着不是很良善,加上他的那抹笑,像是不坏好意的挑衅,感觉是在威胁我,要是把听到的说出去你就完了。
虽然可能是我自己过度解读,但就是越想越气,都过三天了,我说什么了,现在才来警告,什么都晚了好吧!
笔下的字写得比以往更有劲了,纸都破了几处。
次日早上,我嘴里叼着包子刚进教室,就看见桌子上放了好几样早餐。我眉头一皱,我还没来得及问,早在教室的同学就告诉我是二班的李秋白拿过来的,说是傅辰毅买给我的。
他和别人说我脚踝上的伤是他不小心弄的,买早餐当赔罪。这让人闻着了八卦气味,追问起我知不知道他被什么人打的,是不是因为要保密,所以我才不和她们说是怎么弄伤的,让我悄悄告诉她,她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
所谓检验出真理,班里有个单亲家庭的同学,她就是和好朋友说了,然后人尽皆知。不仅仅知道她是单亲,还知道他爸爸在认识她妈妈之前就结婚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才不信她的鬼话,班里最八卦的就是她。
我瘸着腿将桌上的早餐拎了出去,站在二班门口外往里看了看。他人不在教室,但有一份打包好的汤粉在桌子上放着,他班里也就坐了七八个人,不算多,还是能厚着脸皮进去的。
我从后门进去,将它们放到他的桌子上,和他那份早餐挤了挤。
前桌的李秋白过来搭了把手,“辰毅给你买的,你拿过来干嘛,他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我回嘴道:“他吃不了,我就吃得了,你当我是猪啊!”
“那可以给别人吃啊,反正不浪费。”说着从里面拿出块鸡蛋饼吃,“他说让我随便买,买多点,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可是把我一路遇到的早餐店买了个遍,你不要,该不会还在为你脚上的伤生气吧,到底怎么弄的。”
“我已经吃过早餐了,都说了脚是我不小心弄的,和他没关系。”别人买的东西我是不好做主送人的,不礼貌也不合适。
“你说没关系就是有关系,这关系可大了,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不然毅哥怎么和你同时伤了。”杨家豪朝李秋白使了个眼色,“抓住她,严刑逼供,然后给毅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