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停顿,横齐心扯着舒楚朝山下冲去,借着树木的阻隔转折不休。
“我说,你能不能稍停一下,再下去我会被你拖死的!”舒楚不满地说道。
横齐心转过头看向舒楚,却见舒楚果然很凄惨,双腿就在地上摩擦着,裤子出现了茅草灌木挂破的痕迹,当然,还少不了先前的血迹,倒把横齐心给吓了一跳,可怜的一代剑神,现在和一只死狗没什么两样了!
舒楚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不觉得少了一个人吗?”
抬眼看去,果然不见了张继先,横齐心的心忽忽跳了一下,他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想也不想,朝山上跑去。
舒楚也不阻止,立于原处等候,现在自己的状态,跟上去也是一个累赘,还不如现在就下山。
行动有些艰难,原本聚集起的一点力量在先前的闯阵中又消耗个了干净,脚步虚浮,就像做那种事连续做了三天三夜,当然还得是彻底放纵的三天三夜。
果然,舒楚还没走出十几丈,横齐心已掠了回来,只是这次手中却是多了一人。
到得舒楚身边,横齐心却停了下来,没有继续逃了,轻轻放下了张继先,横齐心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舒楚。
听到横齐心的叹息,舒楚已经明白张继先是如何了,瞅眼看去,只见张继先的额上皱纹虬结,苍老的脸,眼神不再如以前相见时的深邃而睿智,浑浊而带着几分遗憾。见舒楚和横齐心二人都看着他,张继先道:“你们还不走?”声音再不是以往的情景平衡,颤巍巍的,苍老如随时可能停止。
横齐心低声说道:“我看那莫格里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不会追来的!”
舒楚忽觉得有些感伤,张继先可以算是自己的师伯,与恩师的关系非浅,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当日在千羽坪上,与自己交手时,何等地轻松从容,现在,只怕一阂上眼,就永远地闭上了
张继先叹了一声,朝横齐心道:“扶我坐起来吧!”
横齐心默默地扶着张继先坐起,张继先努力地将身躯坐直,却咳嗽声不断,说话都显得有些艰难。
“那莫格里斯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谓国之将乱,必有妖异出焉。咳咳.....”张继先艰难说道:“我此番难逃大劫,也是我命中该当如此,这样看来,我的算术倒不差呢!”说着,张继先却笑了起来,显得有些苍凉。
舒楚和横齐心都非犯俗,虽心中感伤,却也不作小儿女态,舒楚劝道:“真人,还是先歇息一会,等会我和横门主带你回京城!”
张继先摇了摇头,道:“我道门中人,死亡并非终结,而是新的开始,舒楚你无须为我担心。”歇了口气,张继先继续说道:“你们一定疑惑于那莫格里斯的来历吧?”
舒楚和横齐心一齐点,本来,落雪魇会那奇怪的魔法已经够诡异的了,而那莫格里斯,更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在人家之外,有各种空间,这些空间中,有的是神,有的是鬼,有的则是妖灵。寻道之人为飞升,就是为了去那神仙所在的空间!”
“你是说那家伙真的是个神?又或者是个鬼怪?”横齐心皱眉问道。
“那落雪魇脚下的光阵,就是打通了那些鬼蜮生物来到人间的通道,在西方,这被称为召唤术!”张继先喘息几声,道:“那些飘渺的传说,存在的或许并非毫无道理。”
舒楚和横齐心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舒楚,你与天师道颇有渊源,这枚掌教符,你替我带给我那徒儿吧!”说着,张继先从身上摸索出一妹玉简,交给了舒楚,无声接过,舒楚没有说话。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过后,张继先的面色忽然红润了起来,皱纹也舒展了不少,看着舒楚,忽笑道:“以后,还得两位多费点心思,照看一下我那几名不肖弟子,别让他们做傻事!”
舒楚和横齐心齐齐点头,对于眼前这个垂死的老人,他们二人心里都充满了尊敬,方才若不是他濒死施术,二人也无法逃脱。现在看张继先面色转为红润,二人都知这是回光反照,张继先已撑不了多久了。
“天道无情,非所能求者,舒楚,你还是不要执著的好!”说着,张继先猛地站了起来,看着舒楚,道:“而且,天道是什么东西,何必在意?”
张继先转身迈步,舒楚和横齐心待要上去搀扶,张继先去挥手道:“我要去了,你们不用跟来!”
“横门主,什么王朝,什么天下,只是过眼云烟,执著而生烦恼,以天地为炉鼎,才是道心种魔的奥义所在!”头也未回,踉跄着身形,张继先消失在灌木的枯草之后。
“我们走吧!”横齐心轻叹道,张继先可能是选择兵解,反正道家的事,也神神叨叨的,难以明了。
舒楚轻拭了一下眼角,却笑道:“齐心,怎么我觉得眼角有些湿,是不是风大了些?”
横齐心一阵恶寒,缩了缩肩道:“别这么叫我,我身上起鸡皮疙瘩。风是大了点,不过,眼角湿大概是你眼里进了沙子吧?”
舒楚翻了个白眼,笑骂道:“还不背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着那副枯骨追来吗?”横齐心可谓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一番笑骂,将心里的那点感伤驱除。
横齐心提起舒楚的衣领,道:“你想得美,让我背你,你做梦吧!”提着舒楚的衣领,朝山下疾速掠去。
在张继先步向死亡之时,在山冈之上,六角的光阵已趋向于黯淡,瞥着这微弱的光,莫格里斯朝落雪魇道:“你这次挑战的人,很强!特别是那个用剑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