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翠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没什么信心的样子,赵宁就知道此行要成事不会那么简单顺利。
如果这条路真的好走,之前张麻子把村子逼到绝路的时候,村子早就该走这条路请那位大人物帮忙了,而不是靠自己劫掠银钱武装村民,作殊死之搏。
如今来看,这只是没有办法之下的一种努力,死马当活马医,总好过等死。
走在被战争阴云笼罩的徐州城,赵宁看到很多商铺都关了门,行人中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蹦蹦跳跳的孩童,愁苦之脸随处可见,叹息声抱怨声不断入耳。
“你们之前来找那个芳姐的时候,对方对你们是什么态度?”赵宁边走边问。
这个问题让小翠尴尬地低下头,局促得又开始拿手捏衣角,声若蚊蝇:
“芳姐,芳姐很忙,很难见到身影,她,我们在她谋事的地方和住处找过很多次,也等过好些天,可,可都没有找到她、等到她。”
赵宁哑然失笑。
敢情这个所谓的远房亲戚,村子的救命希望,压根儿就是镜花水月,别说那位飘渺的大人物答应帮忙了,进城后第一步就没法踏到实处。
赵宁看了看小翠:“你跟这个远房亲戚真的关系不错?”
见赵宁怀疑自己,小翠连忙分辨:“真的!我们小时候真的很要好的!”
面对赵宁明显不太信任的目光,她的底气难以维持,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只是,只是她进城之后,我们见面就很少
了,在她把家人也接到城里住后,我们两家就没了往来。”
一番交谈,赵宁总算弄清了缘由。
原来,这些年来小翠就见过那个远房表姐一次,还是在对方陪家人回乡祭祖之时。也是那次相处中,小翠的表姐知道了张麻子强占河流要收村民渔租的事。
表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跟小翠保证,她认识一个早年间跟张麻子有过节,早就想弄死张麻子,只是一直没有借口的大人物,这回正好请对方帮忙。
可后来,直到张麻子勾结官府把村民变成佃户,又把村民逼到绝路,老船工、小翠几次进城,都没能见到那位据说已是御气境修行者,发达了的表姐。
“赵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们这回一定可以见到芳姐的,我们就在她住的地方等,多等几日,她总归要回家的!”小翠握起小拳头,一脸坚定。
想要说服别人相信,首先得自己相信,不管赵宁相没相信,至少这一刻小翠自己信了。
“能回家就有鬼了。”
赵宁没把这话说出来,见小翠咬紧了牙关,一副恨不得慷慨就义的模样,不忍打破对方脆弱的坚信,只得点了点头。
日落前,众人抵达目的地,敲响门后,开门的却不是小翠的表姐家人,对方小翠根本就不认识。意外之下一问,才发现对方已经搬了家。
大山、癞狗两人一阵失望,禁不住有些迷茫,小翠在这个时候再度展现出坚韧的一面,提出去芳姐谋事的地方找,不找到对方就不走。
时辰已晚,今日不好去了,众人打算休息一夜,明日再去。
寻了家小客栈,吃过晚饭众人各自歇息。
赵宁就住在小翠隔壁,坐下没多久,便听到小翠房里压抑的啜泣声,动静很小窸窸窣窣的,不是御气境以上的修行者根本听不见。
赵宁打算去开解一番,没想到小翠开门的时候,不见半点儿异样之色,脸上连泪痕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眼中只有倔强的,不成功便成仁的笃定。
面对这样的小翠,赵宁没法强行安慰,只能随便扯了点有的没的。
告别小翠,赵宁等了一会儿,去到大山、癞狗的房间,询问他们之前去小翠表姐谋事处找对方的情况,被告知他们每次都是连大门都进不去,苦等不见人只能选择放弃。
赵宁内心里,对小翠的表姐不再抱有希望,但既然到了这里,这条路还得走一走。
万一不行,他有的是办法让村子得到保全。
二更时分,有人悄无声息进入赵宁的房间。
扈红练。
“去找找这个人。”赵宁道出了小翠表姐的身份。有姓名,有谋事的地方,要找到这个人很容易。
扈红练点头应诺。
“我在方家村的遭遇、作为你们看得很清楚,让一品楼、长河船行的人在徐州下辖各地照样施为,奠定朝廷在这里推行新法新制的基础。”赵宁吩咐道。
公平正义也好,河北河东的新制也罢,一旦让徐州的百姓相信了它们的存在,对其产生了浓烈的向往之情,他们就会渐渐变成大晋皇朝的拥趸。
朝廷在河北河东进行的思想启蒙运动,是从上而下,如今在徐州,赵宁打算采取自下而上的方式。这跟金光教传教的路线类同,算是赵宁对他们的借鉴。
再结合青衣刀客一惯的行事风格,反抗军昔日的奋战方式,就形成了赵宁在徐州进行思想革新战争,为新法新制推行建立基础的新方法。
事情若是顺利,这样的徐州便有了光,纵然面对金光教的“善”也值得保全,且日后对大晋朝廷而言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