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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多了,你们一人一句话吵得病人没办法休息。”护士推开门小心提醒他们,刚醒来就围绕这么多人,患者听得头会大。

徐叔倒是有了力气,摆了摆手意思是没关系,脸上很开心,有那么多人来看他,多闹一些也没事。

杨连夏揽着周芳的肩膀,替她擦掉憋了许久的泪,在看到丈夫睁眼的那瞬间,她知道自己也活了下来,知道自己未来不全都是黑暗。

二十多年前他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最开始也确实因为包办婚姻而心生不满,徐朋一共有三个姑姑,但他的小姑是喝药自杀。

那年徐朋大姑和小姑因为一个裙子吵得不可开交,徐朋的爷爷又不喜欢这个小女儿,长得和他们两个老人一点儿都不像,在外面打工时间久了,穿着打扮起来都和大城市一样,和村庄里每天穿着花棉袄的妇女也就有着区别。

一气之下徐朋爷爷在外面田间地头,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打了小女儿一巴掌,后来关到厨房间里不让她出去丢人现眼,裙子给了大女儿。

而心高气傲,打小就因为这些琐事和父母姐姐闹不开心的小姑,气得喝药自杀。

徐朋两岁的时候,家里有亲戚来串门,周芳抱着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里面坐着的人说徐朋和他小姑长得像,躺在床上病重的爷爷却气呼呼说,像她干什么。

那年周芳和徐叔已经敲定下来,阿姨家里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没有商讨好婚事,就给她先相中,那时她是不愿意的,因为这件事,这个家庭没少在村庄里背地里被人编排,可碍于面子,为了哥哥姐姐未来的亲事,也只好咬着牙继续走下去。

结婚二十来年,这期间有过许多不好的事情,就像栾叶所说,徐叔看上去性格就好,但老实的人容易吃亏。

徐朋一岁那年冬天,徐叔帮助L市菜市场里认识的一位隔壁村庄卖冬笋的人家,帮他把电瓶车骑回家,但没有拍照半路被警察抓到。

周芳听到消息后,把徐朋放到木框里背在身后,家里也没有车,徒步从村庄到派出所,从中午走到晚上,白天到黑夜,阳光到月光,双手冻得僵硬双脚也没有停下,好在徐朋出生下来除了饿的时候哭几声,其他时间都是乖乖地坐着或者趴着,睁大眼睛看周围。

到了派出所把人接出来,周芳是恨不得上手打他,做事情一点都没有心眼,还让自己进了派出所,说出去就是丢人现眼。

徐朋大一些,家里老人相继离开,又要花钱办丧事,又要装整大棚,钱都花在刀刃上去,留下的钱全都是给徐朋上学,但徐叔不长教训,生意上被骗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说好送过去第二天就去拿钱,可第二天去了哪里,都说没有这个人,千斤的西瓜就这样被骗了。

因为这件事,周芳每天晚上睡不着,想到就会说丈夫的不是,可事情的发生改变不了,而徐叔有时候很宽心,从来不会因为家里的一丁点小事儿睡不着,反倒是阿姨经常失眠,有次和杨连夏提及,说她就是个劳碌命。

徐朋从小到大都没有阶级区分这个概念,同样都是农村出生,他眼中没有比较,所以别的同学父母在外面做小本生意,他一点儿都不羡慕,反而说到自己家里种西瓜,每年夏天都会挑几个又大又甜的带去学校,让同学们都尝一尝,在得到每个人都说甜这个字,会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杨连夏问他为什么喜欢吃西瓜,他说因为家里种西瓜,夏天吃不要钱,后来他牺牲后,西瓜大棚有人看重想要买,但被两口子拒绝,都说徐朋喜欢吃,舍不得卖出去,租也不肯。

是是非非就这样度过了二十来年,从没有孩子到有孩子,再到长大成人又埋葬进烈士陵园,周芳送走了自己的母亲和公婆,也送走了唯一的孩子。

四十多岁的她甚至看上去都比六十岁的老太还要老,今年春天杨连夏和她见面时还没有这样,半年不到的时间却变化极大。

“阿姨,叔叔醒了,你就放宽心,慢慢来,手术之后有恢复期,这两天还是要观察。”栾叶蹲在女人面前安慰,无声地掉泪让她又一次体会到人间疾苦,

在医院看到的死亡和老人没有被好好地赡养以及子女到处推卸责任,已经是她认为奇葩中的奇葩,从开始觉得可怜到后面心如止水,不带一丝怜悯,可现在盯着周芳那倔强的脸颊,只想起向阳生的向日葵,再也无法用别的词语形容。

徐叔凹陷的眼睛望向妻子,这些年她的辛苦都看在眼里,前几年儿子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还可以有所依靠,有人帮忙撑起这个家,如今徐朋走了一年多,他不应该像以前那样让妻子努力到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所以这一年来能干的活都会去干,而前两天那电三轮的西瓜是送到工厂里,钱已经在手机收到,不想过去的路上出了意外。

“叔叔,你要不要喝点水?”杨林接了杯温水递过去,把床摇起来,对着徐叔的嘴唇轻轻抬起,水一点点地被徐叔喝光,好在并没有多少,这是润润嗓子和嘴巴。

栾叶手中的纸已经全都是泪,纤维细条都擦出来,捏紧后手心也会因为眼泪而黏糊,怎么也擦不掉,泪水也流不尽。

和爱情亲情无关,是这些年互相的陪伴,不管多大多小的事情,身边总会有人帮助解决,哪怕无法解决也会在耽搁后,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便是这样,在濒临绝望的一天,又看到了希望,又等到了奇迹,上天终究还是在这件事上善待了两口子。

一门之隔,病房外的钟越迟迟没有走进去,而张阳望靠在墙边不说话,等待他发问。

“过了危险期,是不是就好了?”钟越语气里微微发抖,握拳的双手让他始终保持清醒,彻夜未眠等来的好消息,现在视线一点儿都没有挪开。

张阳望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慰道:“你可以放心了,不会再有事,叔叔后面正常恢复就可以行走,只是那假肢会在身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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